九九峰已成為國道六號的地標，不需立碑為記，不需牌樓迎引，一旦你轉入快速道，迎面而來的，就是那高低起伏的山峰橫列眼前，向你招手著埔里就在公路的盡頭。它的嶺線，已因風化作用，磨去了尖銳，形成渾圓的山頭。接著，你驅車側身繞過，鑽進了長長的隧道，但腦子裡仍然印著那綿延起伏，層巒疊嶂的鮮明意象。

仰望九九峰，已不下數百遍，每趟卻看到不同的風姿。以前，國道六號尚未開通時，每周上山工作，驅車沿著中潭公路前行，需隔著烏溪遙望，而今，快速道就築於烏溪水路上，拉近了距離，看起來更親切、更清晰了。

九二一大地震，曾使它脫去一層皮，僅剩幾棵老松昂然獨立於山巔，其餘觸目所及盡是黃土的斜坡，彷若窮山惡水般令人怵目驚心。如今，堅硬的石礫間已長出密密的蘆竹，還它本來的面貌了。當時為了恢復生機，有心者還用直升機在上頭噴灑植物種子，於今看來人類的舉措往往多餘，它本為自然保留區，何須人為干預？

我愛看那山，那柔軟的線條總予人無限的想像，使人想及地中海的建築線條，同樣刻意修掉邊邊角角，看起來渾圓可愛；或像捏皺再放鬆的紙團般紋理繁複。每次要上山工作，無不興奮莫名的起個大早，為的是能趕上晨曦初透、山嵐冉冉飄起的那一刻，美得教人慌了神的迷離景象。傍晚收了工，復及時趕上夕陽垂掛山背之際，駐足觀看西天雲彩，掩映著山頂三二棵傲然聳立的孤松，及灑著金黃光斑的蒼蒼草坡，構圖俐落猶帶蒼勁，像極了米芾的米點水墨意境！

聚落在雙冬廣闊的河岸邊的這群山體，任你也想不出它是千萬年前土石流堆疊而成的石礫山，被擱置在與四野山貌截然不同的場景裡，雖然略顯突兀，但，卻教我百看不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