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藍波國中時期的暑假,因為怕他無聊,我從學校拿回救國團暑期育樂活動的報名表,鼓勵他參加,但他興趣缺缺。高中時,終於答應與我同遊日本,卻因役男的限制不得不放棄。大學念的是觀光系,大三舉行歐洲畢業旅行,他捨不得我花錢,體貼的說,等將來自己賺了錢再去。
記憶裡,藍波在物質上只有兩次額外的要求。第一次,他想要一輛捷安特。當時我薪俸微薄,除了養自己的家,還要攢一點錢照顧娘家人,拮据的預算,僅夠買輛普通的小腳踏車,做為十歲的生日禮物。車子買回來,每天騎著穿梭於巷弄,我以為他滿足的踩著夢想前進。
二十多年後,偶然閒聊起這段往事,藍波終於道出心聲:「沒辦法跟同學比,當時心裡極度不平衡。」我才恍然同儕間互尬的微妙心思,已在他幼小的心靈烙下深深印痕。如今我有能力買很多輛捷安特給他,卻再也買不回他輸掉的童年。
高二那年,瑞典的「歐洲合唱團」來台開演唱會,那是藍波青少年時,除席維斯史特龍外,伴他度過狂飆期的偶像,我立刻雙手捧上票錢、車資,只要能讓我的藍波快樂,挖心掏肝都願意。
結婚後,藍波帶著心愛的妻子,經常像比目魚般,鶼鰈游向寬闊的大海。今年六月,更雙雙辭掉耕耘多年的工作,前往中南美洲,做為期四個月的印加文化、馬雅文化之旅。一直以來,他們不走現代感路線,每一趟都是深度、豐富的古國巡禮,例如吳哥窟、斯里蘭卡、尼泊爾、印度,然後祕魯、厄瓜多……瓜地馬拉、墨西哥等。跨出失落,藍波不再跟別人比較,用自己的金錢、自己的節奏、自己的方式,向世界打招呼。
藍波夫婦個性很不一樣,卻以驚人的相互依存的信念和共同的執著,攜手走天涯。用培養多年的哲學觀,很有默契的慢遊時空,帶出旅遊新觀點;從歷史的角度探索文明,旅遊添了厚度與質感,眼神多了自信與沉穩。
孤寂的窗口有我在等待,接到mail或是失聯的日子,心情都大幅震盪,他們的目光在遠方,我將牽掛和安眠藥一起調合,夢裡學習放下。
對世界的探索,也許就在藍波想要一輛捷安特那年,神祕開啟,如今他年近不惑,站在壯年的起點,期盼他那把生命之火持續煨燒,再度照亮另一個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