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一個野花初綻的季節,在城市行走,你不會錯過大地向你投射的那片微笑││黃鵪菜、通泉草、紫花酢漿草紛紛從公園、校園、安全島的角落探出頭來,嬌小靈動的模樣,像是孩子似的四處張望。孩子與花,完美的組合。在我的記憶蒐藏中,荳芽也生活在花花世界中,有野花為伴,孩子們彼此遊戲、裝扮、擁抱……那些欣喜與甜美的童顏,就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花仙子。
花仙子的樂園
在台北市,我最鍾愛的兩個地點,一個是植物園,一個是台大校園。我工作的電台地點就在植物園旁邊,窗戶望出去一片青蔥,季節的變化也盡收眼底。植物園也是荳荳成長過程中最熟悉的地點之一,每年寒暑假,她總是陪著我到電台工作,中午的時候我們會一面散步,一面去尋找熟悉的五色鳥洞穴,拜訪住著紅冠水雞的小島,以及穿越那條可見到樹鵲和松鼠蹤影的木頭棧道,跟我們熟悉的大楓香樹與麵包樹打招呼。
而台大校園則是另一片存在於塵囂中的綠寶石,也是我家的後花園,這裡的幅員廣闊,有湖泊池塘,有田園老樹,還有面積大到可以踢足球、翻滾跳躍的大草坪與充滿各種探險野趣的荒地角落。我喜歡帶孩子來這裡騎腳踏車,聞著割草後的綠草香,撿拾滿地墜落的楓香果實,以及各種可以作為扮家家酒的基本「食材」。
春天來得早,清晨聽著雨聲起床,出門後發現陽光早把水氣蒸透,庭院中的杜鵑花早在二月底開始綻放,我想春神不會只鍾情於這一小片園圃。春光的召喚,在我心中勾勒出一片綺想。荳荳小時候,我們也曾經帶著她去台大校園閒逛。同樣是二月底的春日,滿地的小葉欖仁落葉,像是一張張愛心造型的書籤,靜悄悄地散落在教室外的長廊、路邊溝渠、柏油路面,還有我們的頭頂與肩膀上。荳荳蒐集了滿地的樹葉名片,再一股腦地撒在爸比頭上,我仍然記得她發出那悅耳的咯咯笑聲。
杜鵑仍含苞待放,但是野花已開得繽紛熱烈,荳荳穿梭在嬌小的紫花酢漿草中,與其說是花仙子,更像是小巨人。她神氣地四處顧盼,在草浪中踏步潛行,當時的她可能對花並沒有太多感覺,因為她就是花,就是活在自然中的小苗。而我像是離開五線譜的音符,為了尋找亙古的旋律,我學習重新發現,重新聆聽,我在花中嗅到驚喜,在孩子澄澈雙瞳中看見傳奇。我反覆咀嚼一種遺忘的滋味,而她卻完全融入所有的詩句裡。
舟山路後方的農場是孩子們最愛的祕密花園,香草園是荳荳常來寫生的地方,裡面種著各種各樣的香草植物,周末時還有義工老師帶領導覽,有一陣子我的花台上種滿了薄荷、巴西里、薰衣草等香草植物,就是受此薰陶影響。
美國詩人惠特曼(Walt Whitman)曾經說過:「我相信一片草葉的生長不亞於星辰的行程。」如果萬物遵循著同一脈絡演繹,或許在某個星雲間,某個草叢中,也流傳著跟我們類似的故事,有緣聚,也有緣散,生命的離合,正如這季節的演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