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愛的人身上,他除了是體現真、善、美的理型外,應再沒有更多的了。一行禪師在《初戀三摩地》形容他的初戀:「當我遇見她的時候,那並不是我們相遇的第一次。否則,愛怎麼會這樣輕易地發生呢?她身上有一種巨大的安詳……那是由虔誠的修行而產生的。在我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在她身上看到了我嚮往和珍愛的一切。」
禪師在舞象之齡即出家,八年後初見那名小他四歲,方值桃李年華的比丘尼,形容她的儀態正如結跏趺坐於草地的佛陀,她的眉目、行止又似莊敬慈悲的觀音。愛,不知不覺萌動於求道者清淨自心。所愛慕者的一顰一笑、一舉手一投足皆足以牽動此端被無形絲線繫縛的心。愛,如是一場風暴並且趁其不備。被愛慕著的比丘尼一併被風暴襲捲而來,然一切發乎情,止乎禮。愛,如是一場疾疫,尤其是對於不該愛和不該被愛的任何一方。禪師真誠的分享給那些與他一樣在風華正朔之齡的出家眾,當愛襲來,宗教、戒律、理性不足以主宰情感,如何運用禪觀尋索愛的源頭。禪觀,是真正接受本然的自己,不是急著心懷罪愆地隱藏壓抑,更不運用蠻力地消極拒絕、抵抗,而是清楚地覺察、觀照當下「一念」的本然。禪師的愛,可以高尚、輕盈,亦如清風襲人。
即使以二元論來區分:空有、高低、貴賤、好壞,時常是有失圓融。然還有什麼詞語可以用來形容一個關於發乎情、止於理,建立在相互深刻的理解與慈悲,成全而非占有,貢獻生命於建設和平世界的理想,毫無妄想、分別、執著、欲望所濁染的愛情?美得像朵香遠益清的蓮。
以一顆真正開放的心靈,諦觀任何現象的根源,將會洞悉那根源與自己並不二分,對方只是引發現象的媒介,澆灌著自己潛藏於自性中那顆無論是喜悅、悲傷、憤怒,抑或愛的種子。
那種子即是從過去世、今生所造作任何行為,匯聚到我們的識。當一期生命的結束,依著識,繼續奔赴至下一具肉身,如此生死輾轉循環往復。深入地禪觀,會發現我們四大假合的身心所反射的外在世界,皆是剎那的生滅,這一秒是下一秒的死。包括我們所愛戀的對象,愛一旦與貪、瞋、痴、慢、疑任何一毒起了作用,那愛便不復是愛,是步向傾頹的開始。
愛,該是一種怡然、喜悅的感受。真正的愛,絕對不會是占有,而是一種實踐美好的過程,也不因愛戀對象的存在與否而增減生滅。關於禪師的愛情故事,他說:「維持愛的最好方式是成為真正的自己、好好地成長、建立起深沉的自尊……。至今對方依然以某種方式存在我的生命裡。請沉浸到你自己的生命之河中去,看看那些已注入其中、滋養和支持著你的支流……。那麼你將會看到,你就是我,你就是他。」
愛,燦淨若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