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槍匹馬打假十年,方舟子第一戰把「基因皇后」陳曉寧趕回美國,這次他揭開「打工皇帝」唐駿的假面具。方舟子在部落格「新語絲」上,一次次捅破專家的剽竊與欺騙,挑戰學術權威和商業神話,也贏得「鬥士」的美名,但最終他沒有獲得勝利,因為「被處理的寥寥無幾,大多不了了之。」
留美化學博士 寧當自由作家
方舟子,原名方是民,一九六七年出生於閩南縣城,一九八五年考入中國科技大學生物系。但他骨子裡是文藝青年,精神導師是魯迅,祟拜羅曼羅蘭小說中的理想主義,也因此當他一九九五年獲得美國密歇根州立大學生物化學博士學位後,竟選擇當一位自由工作者,「我不想像教授那樣整天寫資金申請報告要錢拉關係,也不想像個白領朝九晚五上下班,還是做個作家比較好。」
他每天的工作,首先進行「打假」,調查各地蒐集而來的情報,然後就是寫作和讀書,為媒體寫專欄,替一些公司做顧問。
放棄多年的學術事業,外人看來可惜,但他認為訓練沒有浪費,「因為我親自揭露的學術騙局多屬生物學領域,包括跟老百姓生活相關的保健品與假藥,這是一個興趣的轉移。」
先砍基因皇后 再攻假營養品
一九九四年,方舟子創辦「新語絲」,這原本只是供海外留學生搞創作與交流的文學網站,如今「每年得到的情報逾百起」,成為一塊打擊學術造假的前沿陣地。
二○○○年開始,中國網路興盛,他透過網路發現內地許多科技實際上都有問題,「很多留學生回國根本是招搖撞騙,看了特別生氣,於是開始揭露這些問題。」
同年八月,一則國內科技新聞吸引了方舟子的注意,報導指中國留美生物學家陳曉寧將世界三大基因庫成功帶回國內,因此讓中國掌握國際頂尖基因技術,陳曉寧還因此「愛國義舉」而封為「基因皇后」。
方舟子大驚,「在美國花幾千美元就可以買到的東西,怎麼被吹噓成獨一無二呢?而且我也是搞生物的,居然都沒有聽說過這號人物!我查了一下,竟然發現這個基因庫在國內早就有了,且陳曉寧根本只是一個在實驗室打工的普通技術人員。」不久,「基因皇后」在一片質疑聲中迅速消退,方舟子學術打假初戰告捷。
幾個月後,大連一家保健品公司在媒體上宣傳「生命核酸」的營養價值,並請來多位專家助陣。核酸有營養?方舟子覺得不可思議,立即撰文駁斥,指核酸營養在美國早被認定是騙局。不久《南方週末》頭版刊登長篇報導〈三位諾貝爾獎科學家指斥中國核酸營養品〉,並揭露騙局的來龍去脈,方舟子再次打了場大勝仗。
打校長轟院士 踢爆超過百人
兩次轟動全國的學術打假,令他成為知識界關注的熱點,母校中國科技大學還一度以他為榮。但誰也沒料到,方舟子竟將炮口對準母校。
二○○二年,一位中科大的海外校友在新語絲發表「對(中科大)郭光燦教授評選院士的意見」,認為他誇大了自己的學術價值,許多論文也是霸占別人的研究。方舟子對此作了跟進,招致校方開始批評這位曾經的「傑出校友」。
目前,方舟子親自揭發、參與、主導的學術打假已超過上千起,「光校長就揭露過好幾十個,兩院的院士也揭露了上百個。」但方舟子也因此惹上不少麻煩,他在北京被告過六次,五勝一敗;在武漢被告過三次,一起敗訴,二起未判;在西安被告過一次,敗訴
;他甚至在美國還被告過一次,未判。
華中科技大學的肖傳國告贏過方舟子,「武漢的地方法院判我敗訴,然後要我賠,找不到我就把錢從我妻子的銀行帳號直接撥走,過了幾年我才發現這個事。肖傳國在網上得意洋洋說他現在把錢拿到手了,不過聲譽挽回了嗎?結果適得其反,因為輿論站在我這邊。」
十年最深感受 社會不太正常
有人說,方舟子老是一副「真理在握」的樣子,他自己則認為,「我是一個有著真相潔癖的人」,若是看到情報,就會深入調查。「肯定是反覆核實過證據的,總不能隨便亂登,否則自己名聲也就搞壞了嘛。」當然,方舟子仍有少數幾次打真誤認假的情況,但他也立即做出澄清與道歉。
這麼多年的學術打假經歷,他最深的感受是:「氾濫程度遠超出預料,簡直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我義務打假一年一百起,但真正被處理的寥寥無幾,甚至被揭露後,還有好多人站出來維護,就像唐駿這件事,我覺得這個社會不太正常。」
此外,像「基因皇后」陳曉寧,她被揭露後,就回美國去繼續當她的技術員去了;那個曾被各大媒體披露過的營養核酸,「這個東西至今也還在賣」。
他看似贏得了一個又一個的勝利,但最後竟然沒有勝利者。看來在一個成熟有效的學術機制建立前,中國無疑需要一大批方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