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點左右,就被突如其來的火光和劈哩啪啦的聲音驚醒,很快的,火光就接近窗外,我嚇得不知如何反應,抱了女兒去敲雙親的門……
背著三瓶牛奶、半打尿片和隨身證件,嬰兒車上推著將近四十磅的小女兒,一九七八年一月底,我匆忙從華府杜勒斯機場出關,踏上難忘的新年旅程。
那個月,婆婆在台過逝,突接惡耗原當立刻返國,我們一時籌不出全家返台旅費,外子又不放心留我獨居;遠在薩爾瓦多的父親立刻決定,電邀我們赴聖薩爾瓦多市省親。數天內迅速辦妥證件,就這樣要從華府飛休士頓轉機,到南美洲的瓜地馬拉、尼加拉瓜再轉兩班機,飛聖薩爾瓦多。
一路折騰感覺不只十多小時,抵聖薩爾瓦多市已是夜半時分,在機場見到來迎的雙親,倆老是首次見到外孫女,看到粉團似的美儀,喜得爭相親吻擁抱,睽違兩年半之久,又有婆婆過世的感傷,自己能在除夕前和雙親團聚,倍感這趟探親來之不易。
車近官邸,父親輕聲告訴我:「等下看到荷槍的衛兵,不要怕」。原來當天薩爾瓦多游擊隊發動恐怖攻擊,內政部長喪命,政府因此為各使館所在,都加派了武裝警衛,車過大門時我朝庭院看,果然看到軍人手持自動槍,一派森嚴。
夜裡的大廳黑漆一片,我們的臥室和雙親臥室,遙遙有數十步遠,母親說:「晚上睡覺把房門鎖好,聽到奇怪的聲音也不要開門,繼續睡覺」。這一下憊極而睡,到了清晨一點左右,就被突如其來的火光和劈哩啪啦的聲音驚醒,很快的,火光就接近窗外,我嚇得不知如何反應,抱了女兒去敲雙親的門;爆炸聲震耳,他們就是不應門。我踩著冰冷的石板,回房鎖門,愣了半刻,爆炸聲似乎平息,便又倒頭再睡。
新年的早上,一家人開心在圓桌上喝粥,父親說:「昨晚也是薩爾瓦多人的大節慶,他們整夜放鞭炮,沒嚇到吧!」他說的一派輕鬆,我沒好意思承認自己差點嚇昏,就這樣在一九七八年過年體會到,在戰亂邊緣的國家,不用想太多的過活方式。
其實那個年假之前,父親就接到要回國接任新職的命令,我很高興來得及時,回程計畫兩老啟程返國,我也飛回華府,不料華盛頓突來暴風雪,班機順延一星期,父親讓我寄宿好友錢君家中,他是當地首富之一,曾經被游擊隊綁架過好幾次,妻兒都移居美國。快到他家時他說:「晚上如果看到窗外有三個人荷槍巡走,不要怕,是警衛。」
我笑笑,一九七八年新年,我嚇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