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幸去到台中惠中寺,參加星雲大師「一筆字書法展」的開幕式。明知一定冠蓋雲集,仍然被現場的熱烈情景嚇了一跳。只見大廳座位擺到最極限,四周依然站滿了人,一抬頭,三層旋梯上也站滿了人,圍成一圈居高臨下地觀望,大師的蒞臨是大家引頸期盼的盛事。
趁著開幕式之前,我帶著母親先去細細觀賞展出的一百多幅書法。如常法師親切地為我們導覽。突然母親指著《佛在我心》的長軸,激動地說:「這就是我要的,佛在我心!」我趕緊尋找旁邊的註明,只見每一幅字都貼了紅點,表示已經名「字」有主,不禁暗暗歎氣「晚了!」
母親久久駐足欣賞,若有所思地說:「這不是手寫的,是佛牽著寫的。」想起大師曾言:「你們不要看我的字,要看我的心。」我想母親莫非是大師的知音?多麼希望能夠為母親求得這一幅字啊!
我轉頭問如常法師:「大師怎會練就一筆字的呢?」他說:「師父近來眼力欠佳,寫小字吃力,於是就練大字。但是寫完一個字,再寫一個字,常常排列就不整齊了。他問弟子們,寫得如何,大家也就老實說,歪了,不整齊。練了三千幅字都是如此,終於師父福至心靈,只要一筆不停地寫下來就不會有間距或排列的問題,於是不停地寫了一萬二千幅字,今天展出的是其中挑選出來的一百二十幅。」我聽得呆了,心中非常感動。
再看牆上展出的另一幅對聯「問渠怎得清如許,只因源頭活水在」,我突然明白為何佛光山能夠得到如此多信眾長久的支持與信仰,甚至是熱愛,正因為源頭活水不絕啊。從大師練字的小故事,就可以看出師父與徒弟之間的互動是多麼的真誠坦然。想像中大師法相莊嚴,徒眾應是畢恭畢敬的,卻竟然當面直言師父字寫歪了,師父也不以為忤,也不氣餒,就是繼續練繼續問,終於創新文體,練成了一筆字,一氣呵成,一揮而就。師徒之間的互動充滿了信任與自在,多麼動人。這樣平實的文化,恰是佛光山能夠實踐人間佛教的基石吧。
我帶著誠敬瀏覽每一幅字,與平常觀賞書法展自有不同的心境與體悟。儀式開始之前趕緊陪著母親入座。在大師開示之後,眾嘉賓一一上台致詞,我也有幸跟大家分享了心中的感動。
最後大師竟然現場揮毫,先寫了「山水人生」,接著寫「佛在我心」,如常法師對我使個眼色,我趕緊上前求字,捐贈公益基金,母親高興得像孩子一樣,舉著墨跡未乾的墨寶和大師合照。看著母親開心,我感到佛也在我心,煦煦如春風。(本專欄隔周二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