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在中學執教，擔任菁華班的導師。班級壁報比賽開始，我自以為是這方面的專家，存心想要好好地表演一手，務必要讓這群目空一切的青年們衷心佩服。想不到事情發展出乎意料。我的一套他們竟不照辦，只安慰我說：「老師！放心啦！鐵定拿冠軍的啦！」我半信半疑。壁報一出去，刊頭是班上一位小伙子畫的國畫，當天就有好幾位年長的女老師前來駐足欣賞，嘖嘖讚揚，而她們也正就是評審，本班理所當然地拿到了冠軍。原來這就是本班的「祕密武器」，壁報內容不重要，就憑這小子的一幅塗鴉就成，評審每年都是那幾位，又全是他的粉絲，「十拿九穩」是意料中事。

這件事雖使我不免沮喪，但也悟到「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之理。原來在我很討厭韓愈的〈師說〉中，理念確屬精當。

又有一次，在文教院帶學生團隊，別的團隊導師都不負責，只是掛個名，人影都不見；只有我認真設計、督導、推行……別的組紛紛獲獎，而我們這一組卻總在「孫山」之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心生警愓，莫非又是我教練兼球員，管得太多撈過了界？趕緊來改弦易轍，吩咐他們說：「老師有事要離開，你們自己看著辦！」躲在一旁觀察，只見那組長拿著雞毛當令箭，對大家說：「老師不在，同學們！我們大家一定要自立自強，全力爭取榮譽啊！」不知道是不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道理，這一番人人淬厲奮發，果然就是群力發揮，大獲全勝。

慚愧的是教學多年，至此才了解道理，教學既是以學生為主，是他們在「學」在「做」，做老師的就不該炫能，包辦。師生之間應有距離，以學生為主體，教師只需在旁協助成長，必要時偶爾點撥、指導一下即可！若是教師自以為是，專制統馭，被你壓得扁扁的學生們，既得不到表現的機會，能量又不得發揮，教學哪還有什麼功效可言！

曾有個學生說過：「所謂的老師，只是比學生高明一點點的。」旨哉斯言，而這「一點點」，我以為正就是上述師生之間距離拿捏的分寸。

（本專欄每周五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