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年最後一天上午，電話那一頭傳來嬌柔的聲音說「婀媚列豆」。我一聽，知道是十二歲半的孫女安潔從太平洋對岸打來，以日語賀喜的電話。於是也以日文敬語回答她「新年恭喜」。安潔立刻驚聲說「阿嬤，等一等，請再說一遍」。我便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發音，她跟著我慢慢發出聲音唸著。唸完再重述、重問、重新更正發音。最後整句唸好幾遍，並問我「這樣正確嗎」？

原來安潔是邊講電話邊以她自己的方式，把我所說的敬語發音記錄在紙上，以免過後忘記這句新年恭喜完整的日語發音。這一點倒令我感動。常聽說「有樣學樣」，這孩子大概是從小看到阿嬤常在電話中邊作筆記，所以雖然現在遠在異地，沒有和阿嬤同住，卻也學得了阿嬤作筆記的習慣，將需要留存的事，以自己的方式作紀錄。開頭那句簡單的恭喜，據說也是在電視劇上看到的對話與中文字幕，於是先抄錄再記入腦中，免得平常難得有機會用到的日語過後遺忘。算是這孩子有心學習。這樣點點滴滴的學習，累積下來還是有益無害。從幼兒時代我教她唱的日語兒歌，在她上了小學識字後，就可免於忘記而以中、英字母或漢子發音寫在筆記簿，再註明中文歌詞，想起來就拿出來哼哼唱唱，自得其樂。

每次與阿嬤通越洋電話，就以她學會的簡單日語問候招呼。而我以怪腔怪調的英語回敬時她會一本正經地訂正我的發音，末了會加上一句「阿嬤很好，有進步」。讓我這老阿嬤不管真假都笑皺了臉。這對我就是無比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