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普玄

現代人對「悟」這個字，似乎有很多誤解。

有一次，我看到有人在網路上貼出一堆符號，問：「你能從這些圖案裡悟出什麼？」這樣的提問，在網路世界並不罕見。許多人迷戀某種「神祕的直覺通靈」，彷彿只要看懂一個古老的符號、一幅抽象畫，就能跳過學習與實踐，直接抵達真理。

但這其實忽略了人類文明的整體歷程。

人類對世界的理解，是一步步從混沌走向有序的過程：先出現「符號」，進而發展出「字母與語言」，然後組合成「文字」，接著賦予這些文字「現實意義」，再擴展到更高層次的「抽象意義」，之後經由「書寫與記錄」，一點一滴累積「知識與文化」，最後才慢慢形成所謂的「文明」。 所以，如果我們跳過這一切，回頭單從符號本身想「悟」出什麼，那其實是逆向而行。

我並不是全盤否定古老符號的價值，例如《易經》的卦象，確實凝聚了古人對天時、節律與人間關係的深刻觀察。但若脫離生活、脫離語義的積累，只是將符號視為某種神祕投射的媒介，結果只是停留在「看圖說故事」，甚至變成無證可考的玄學占卜。

對此，我的態度是：不迷信、不否定，保持觀察。沒有證據就不輕易下結論。這種理性與謙遜，或許才是面對古老智慧時應有的現代態度。

很多人以為「悟道」就是瞬間的靈光一閃，但其實真正的「悟」，不是符號的解碼，不是語言的花火，而是經年累月的實踐與去妄。它不炫目，也不神祕，而是像水一樣平常，卻能潤澤萬物而不爭。

就像《老子》說的：「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所謂智慧，不是炫耀知識，而是能否在日常中去除分別與執著，回到當下，清明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