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賽夏客

住家斜對面住著一個喜憨兒，父母相繼過世，託孤給住附近的姪女，她善盡監護之責，為他張羅一切。

最近她請油漆工來做牆壁防漏工程，看似一對憨厚的夫妻，男的身材纖瘦，穿著一身沾滿油漆的工作服；張口講話，嘴裡只剩下一顆上門牙，這樣怎麼咀嚼？怎不去裝假牙？我感到好奇，同時心生憐憫，莫非經濟拮据？做爬高蹲低的粗活兒，哪能沒有足夠的營養，難怪瘦骨如柴。我愈想愈不捨。

向來無人聞問的喜憨兒，等到他們來做工，總是跟在他們身旁講個不停。一般人對喜憨兒多懶得搭理，但這對夫妻，總是認真跟他應答，對喜憨兒如此真心，又感動了我。

我因同情與感動對油漆工夫妻產生絕對的信任。當那位先生操著閩南話跟我說：「你家屋頂已有龜裂的現象，要不要順便做？」我心想也好，給他賺點工資，鼓勵他去裝假牙。我問：「多少錢？」他說：「大概要五萬塊。」還特別強調：「我會刷四層，保證可以維持十年沒問題，妳放心。」

就這樣他花了幾個工作天趕完工程，我想他們是老實人，立刻付清工資，他們喜孜孜地連聲道謝後離開。一天，遇到喜憨兒的照顧者，互相問價後，她說：「我那扇牆又大又難搞，只要三萬五；妳的屋頂平坦好施工，且有面積不小的採光罩，怎麼需要五萬塊？妳被騙了！」我心頭一震，宛如遇到詐騙。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這道理我懂，「防人之心不可無」我也清楚。可他們夫妻看起來，絕不像是狡詐的人，難道，全是偽裝出來的？

我一時怒火攻心，打電話給他，責問為何這麼不老實？他頻頻道歉說：「對方是喜憨兒，只圖居所能遮風避雨，我自動降價幫助他度過難關；而你們生活過得去，就按照一般行情，沒有特別優待，絕對不是我耍詐喔！」聽了這番話後，讓我羞愧不已，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也因這通電話的澄清，讓我心存善念的心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