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滿佳

約莫三十年前，處理公文時，左眼無預警視網膜剝離，開刀治療後，戴了近個把月眼罩方才治癒。從此遵醫囑不染髮，以免藥物滲過頭皮傷害視神經，視網膜再度剝離，因此頭髮不染不燙成為我護眼養生的重中之重。

放眼望去髮廊林立，一貫的SOP是客人坐定之後，奉茶，按摩肩膀、頭皮，再鼓三寸不爛之舌勸說，染髮兼護髮一次完成，保證年輕十歲，教人不勝其煩，讓我避之惟恐不及。

尋尋覓覓終於在離家不遠的另一個巷口，找到一家老闆娘兼設計師的一人家庭式美容院。老闆娘剪髮技藝差強人意，但動作俐落不囉嗦，只消一個半鐘頭即可搞定剪髮加洗頭，且能配合客人的時間接受預約，甚合我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弄頭髮之意，因而成為忠實顧客。

每次剪髮回家，問老公對新髮型的意見，他老大睜眼左瞧右瞧，總是一句：「很好啊！街上的歐巴桑也都剪這種短髮。」令人哭笑不得。

有次去剪髮，剪好後老闆娘先掃除我掉滿地灰黑白夾雜的頭髮，恰好有位年紀與我相彷的太太進來，見到我那堆頭髮，竟羨慕的對我說：「我倆年紀應差不多，但妳頭髮還好黑好多，不像我都快禿了。」順手摘下頭上假髮。乍見她頭頂童山濯濯只見頭皮，兩旁僅剩稀疏毛髮，著實教我大吃一驚。

她接著說：「整理這頂假髮，每回要經過梳、洗、沖、潤、乾、順等六道手續，好麻煩，送洗又怕洗不乾淨，戴得我真變成禿子了。可不戴假髮哪敢出門，還是妳漂亮，能有這麼多真髮。」沒想到我這灰黑白夾雜的頭髮，還能贏得讚美，受寵若驚啊！

回家攬鏡自照，這頭未曾刻意花錢保養的短髮，竟能得到讚美，油然而生「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滿足感。我對頭髮一向放牛吃草，癢了就洗，長了就剪，年老髮白是不可逆的自然現象，與其橫加干涉損害健康，不如當個健康自在的白髮長者吧！

這頂上細絲，有沒有都傷神，果真三千煩惱絲，難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