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禾月

每次隨手拿起放在洗臉盆附近的小小綠色菜瓜布刷洗臉盆的時候，總會「想到」嫂嫂，也是我的初中同學。

有點內向的她，卻有令我驚訝的好歌喉。初中二年級時，班上同學推選她參加學校的歌唱比賽，當她要上台試唱的時候，我這個和她每天一起搭火車來回一小時以上的「老同學」，嚇得趴在桌上不敢看，誰知道馬上傳來優美的歌聲。從此以後，經常請她在火車車廂外留著上下車的小空間，唱歌給我聽。

她是家事達人，總是把家打理得整潔清爽，擺設簡單舒適悅目，陽台植栽生機盎然，信手拈來就可以讓小花小草為室內增添色彩。她的身材並不高挑，臉蛋也沒有特別清秀，但是善待自己的身體，知道如何合宜的穿著打扮，誠於中形於外，涵養夠了，自然流露優雅。姐妹親友常往來，保持著恰如其分的情誼，不輕易麻煩別人是她的個性。哥哥走後，兩個兒子遠在英國，她總是把自己照顧得妥妥貼貼。

這次的「遠離」，更是毫無病痛、毫無牽掛、毫不拖累。寒流來襲的夜晚吧，披著毛毯坐在沙發，閉上眼睛就離開了，發現的時候已經略顯僵硬。後事她早已經清清楚楚的交代兒子。

五天內火化完，看著潔白的骨灰倒入直徑約三十公分的土坑，再潔白都將化為塵土，姪兒接了半瓶帶到他們一家曾經移居的雪梨西部的藍山灑葬。覆土後留在地面的是一棵小扁柏和刻有姓名、生歿年月日的小小一塊大理石，兒媳親友傷痛異常，唯如此明快的告別，我們也只能慶幸是她的「福報」。

記得我們各自成家後，孩子漸漸長大，曾邀請她指導孩子們如何讓居家空間整潔舒適。當中我也學到，而且持之以恆做到並受益的，就是在每一個洗臉盆附近隱密的地方，放上小小菜瓜布。這看起來真的沒什麼，但它卻是維持洗臉盆清潔的不二法門。因方便而持續，因持續而整潔。

回望超過一甲子的同學、姑嫂情，拿起小小菜瓜布刷洗臉盆，往日的「想到」嫂嫂，已經成為今日的「思念」嫂嫂，豈能不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