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出谷司馬

最近，美國總統川普把矛頭指向了美國最有名大學之一的哈佛大學，雙方你來我往的攻防，似乎彼此都沒有要讓步的意思。

哈佛大學向來以法政與社會科學聞名，可能很多人並不知道，哈佛校園內有一座「阿諾德樹木園」（The Arnold Arboretum），有著來自世界各地的多樣性植物，其中更有許多來自雲南的植物原生種。它們經過植物學家的移植，為這座大學植物園增添了不少雲南味，也記錄了一段段跨越時空的植物旅程。

位於中國大陸西南的雲南省，由於特殊的地理位置與氣候條件，造就了生物的多樣性，甚至被譽為「世界物種的基因庫」。

雲南，是一個地形崎嶇、海拔高低分布懸殊的省分，北邊是青藏高原，南邊為中南半島，東邊有貴州、廣西等省分，地形複雜多變。這樣的環境，不但創造了從熱帶雨林到寒溫帶針葉林的多層次生態系統，也成為全球生物多樣性的熱點之一。

高山、縱谷、河流與熱帶到寒溫帶的垂直氣候，孕育出一萬七千多種的「有胚植物」（Embryophyta，演化過程中組織較複雜的高等植物），其中約兩千五百種是中國特有物種。對於研究生物多樣性的學者而言，雲南根本就是他們的天然實驗室。

不過很少人知道，雲南這片土地上的許多特有植物，在二十世紀初就已經被植物學家帶著「出了國」，飄洋過海來到美國波士頓，生長在哈佛大學的阿諾德樹木園裡。這不僅是一段「植物地理學」的遷徙史，更是一段跨文化、跨時空的學術與保育合作的見證。

創立於一八七二年的阿諾德樹木園，乃以捕鯨業者阿諾德（James Arnold）捐給哈佛的款項建造而成，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公共樹木園」之一。

早期，這裡是植物學家研究、培育與探索植物分類學與系統學的研究機構，現在則成了哈佛學生與當地民眾休憩與學習的綠色空間。這座樹木園自成立以來，即以「收集、保存與研究溫帶木本植物」為使命，且不僅僅以美洲植物為採集對象，像雲南這樣擁有生物多樣性的區域，自然也是園方關注的焦點。

早在二十世紀初，一個西方博物學家遊走世界各地採集標本的年代，亨利‧威爾遜（E. H. Wilson）在一九○九年到一九一一年間，即深入中國西南地區，足跡遍及四川、湖北與雲南。他不僅帶回了杜鵑花、野牡丹、玉蘭等美麗植物，更將中國原產的銀杉等稀有物種引入園中，大大豐富了園藝學與植物分類學的研究材料。

而追隨著威爾遜腳步的，則是本專欄曾經介紹過，既熱愛植物也熱愛納西族東巴文化約瑟夫‧洛克（Joseph Rock）。

洛克在一九二二年來到雲南，在滇川藏交界地區採集植物標本，記錄當地民族文化以及地形資料與語言學資訊。他所收集的標本超過兩萬份，其中許多至今仍保存在阿諾德樹木園的標本館中，成為植物研究的重要基礎。

現今在哈佛阿諾德樹木園中，有一塊名為「探險者花園（Explorers Garden）」的區域，專門展示來自亞洲的植物，包括了滇藏杜鵑與雲南山茱萸這些帶有雲南風的植物，都是其中的「鎮園之寶」。

事實上，這段跨國植物交流，並未隨著威爾遜與洛克的離去而終止。時至今日，阿諾德樹木園與中國科學院植物研究所等機構合作，不但發起了第二次中美植物學聯合考察，再度踏入雲南地區進行植物多樣性的採集與記錄，還擴展了溫帶植物的基因資料庫，利用最新的研究方法與設備，對雲南的生物多樣性做更深入的挖掘。

二○二一年，聯合國還特別在雲南召開了第十五屆的《生物多樣性公約》締約方大會（COP15），足見雲南植物在全球植物研究中，依然備受矚目與關注。特別在當今氣候變遷與物種滅絕日益加劇的背景下，這些來自雲南的植物樣本與種群，也成為研究氣候適應性的重要依據。

從雲南群山間走出去的「植物們」，如今在哈佛的樹木園中茁壯成林，也見證著百年來東西方植物學的交流，不僅是自然界的美事，更成為東西方世界合作的美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