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式酪梨

凌晨三點，城市陷入深沉的靜謐，只有便利商店的霓虹燈還在閃爍。人行道上的燈影拉長又縮短，一個個深夜未歸的人，像是時間縫隙裡的幽靈，游移在無人的街道。

我裹緊外套，走進那家「只開到凌晨四點的書店」。

這是一家沒有招牌的書店，只有一塊掛在門上的小木牌，上面寫著：

「請在書頁上留下故事，然後帶走別人的一頁。」

書店裡的燈光昏黃，牆上擺滿了舊書，書架間瀰漫著紙張與時間混合的氣味。我推開門，門上的風鈴發出輕柔的聲響，書店老闆坐在櫃台後，翻著一本泛黃的書。

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沒有多說話，像是知道，所有來這裡的人，都有他們各自的理由。

書店裡沒有固定的分類，書本也沒有價格，每一本書的內頁，夾著一張手寫的紙條，像是一封來自陌生人的信。

我隨手抽出一本書，打開夾頁。

「如果你正在猶豫要不要傳那則訊息，請傳吧！」

那是一張微微泛黃的便條紙，字跡帶著點潦草，像是某個人在情緒翻湧時匆忙寫下的。我盯著那行字，感覺它像是一道遲來的回答——彷彿某個陌生人，穿越時間，對著我低聲說：「別猶豫了。」

我翻開幾本書，看見不同的字條：

「我曾在這座城市愛過一個人，但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走回家。」

「如果你也害怕長大，請記得，沒有一個人真的準備好了。」

「有些書，被翻開是為了閱讀；有些書，被翻開是為了遺忘。」

每一張紙條，像是一個未曾寄出的訊息，一個寫給陌生人的傾訴。這裡的每一本書，都是某個人的片段，某段來不及說出口的心事。

我不禁想，這些字條的作者，如今還好嗎？他們是否曾經也站在書架前，等待著某個遲到的答案？

在這裡，每一頁都是某個人的告白，也可能是另一個人的答案

一個穿著深色大衣的女孩走進來，手裡拿著一本書，遲疑地站在書架前。她翻開書頁，像是在尋找什麼，最後，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摺疊過的字條，小心翼翼地夾進書裡。

我看到她的手微微顫抖，像是放下一個沉重的祕密。

我再度低下頭，呆看著手中的書。

最後，我選了一本書，翻到最後一頁，在空白條寫下：

「那些在夜裡醒著的人，總有一些未竟的故事。」

我將字條夾進書裡，合上書本，然後帶走了另一本。

那天晚上，我走出書店，迎著將要破曉的天空，翻開那張陌生的紙條，上面寫著：

「願你找到屬於自己的結局，無論它是什麼。」

這座城市裡，總有一些人，在夜裡醒著，等待一個遲來的答案。

但有時候，答案不會來，於是我們學會，在彼此的故事裡，找到些許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