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賽夏客

我從小在鄉下長大，大家庭裡不管是耕田農具或整潔用具，總是橫七豎八地堆放著，要用時，才從儲藏室裡翻找出來，鍋碗瓢盆等廚房用具也都居無定所，像長了腳似的，忽而蹲在牆角，忽而爬到牆壁上，家人習以為常。反正亂中有序，要用的東西，若一時找不到，不久一定會出現，因此，沒人把「物歸原位」當一回事。

婚後，最常跟老公起勃谿的也是為了這廂。「妳桌上這堆如山的資料要不要？不用就丟在回收紙箱，要用就收到櫥櫃裡。」我對他千篇一律的叨念，總是充耳不聞，還為維護自尊強力辯白回嗆：「你未免管太多了，資料擺在我自己的書桌上，又礙了誰？撈過界了喔！」

最近，天寒地凍，我用茶壺煮養生茶補身。茶壺擺在料理桌上，心想：「明天還要用，就別拿上拿下。」果然我那口衛生署長又出聲了。「茶壺不用要就收起來。」「我明天還要用。」「明天要用時再拿出來。」「……」彼此口氣都很差，為了一個茶壺收或不收，就賭氣了半天，想來很不值得。

以前還在職場時，我們有過一段風平浪靜的日子。那時我們兩人都考上校長，要管全校大小事情，沒有足夠的精力放在家裡，彼此相安無事；退休後，倆老時間多了，彼此互相監視，互看不順眼，被叨念的感覺又回來了，委實不舒服。或許老公修養到家，懶得跟我計較，他採動手不動口，親自替我收拾善後。

這招深深打動了我心，把累積了數十年的惡習扳正，方覺得「物歸原位」有如反掌折枝般容易，一點都不難。

前不久，邀朋友來共進早餐，她一進門就驚呼連連，說家裡收拾很整潔，空間很舒爽，物品擺放有致，問我怎麼辦到的？我立馬回覆：「很簡單，物歸原位就是了。」此時，我說得有點心虛，因為這麼簡單的小事，卻走了大半輩子才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