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馬座

兩個兒子讀小學時，因為曾經在學校代課，也身為義工媽媽，我曾經一對一輔導一個自閉症的三年級學童。

我們暱稱自閉兒為「星星兒」，每個星星小孩都有他們執著的點，他們可能跟你完全無法溝通，也可能跟你是生死至交；我沒這方面研究的背景，只知道真心跟他互動，當我們之間充滿信任和情誼時，他真的就全然接納你了。

當時學校沒有特教班，班級導師和部分學生家長無法接受他，因而學校輔導室想到由我以義工身分，一對一輔導他的折衷辦法，直到他升上五年級才結束。

因為他的因素，我參加了由他父母所創辦的自閉症協進會。在協會裡當義工，我看見了各類型的星星兒，有的語言退化，卻有著優異的音感；有的挑食得很，瘦巴巴一個小不點；有的完全不理人，專注於他個人的藝術創作。

我帶的嘟嘟（小名）非常喜歡火車，我們所有的教學都以火車為主角；他還對抽水馬達情有獨鍾，第一次到我們大樓的住家就知道抽水馬達在哪裡﹖有一次，因為我家老二生病，我先帶去看醫生後帶回家休息，再匆匆趕去學校。一進資源教室，看他小小身影倚靠在窗邊凝視著停車場，猜想他在疑惑我怎麼還沒有到？我叫了一聲「嘟嘟」，他立刻回頭，甜甜一笑：「老師，來了！」這一笑於我，勝過千金。

多年後，我們至少十年沒有見面，看見他與父親在街頭散步，我騎車靠近，叫：「嘟嘟」，他幾乎是沒有秒差的回頭，「老師……」這一聲回應是本金加上多年利息的千金啊！

人生似飄蓬，再一次見面又是十多年後。我去協會看他和他父母，歲月長了童顏老了青壯；孩子的父母和我都老了。嘟嘟一看到我直稱我的名字：「×××，我長大了。」瞪著大大的眼睛，一樣的天真無邪，情意純淨。

眼望家長滄桑的容顏，想必自己的青春小鳥也飛得老遠老遠。

家裡有星星小孩是沉重的負擔和任務，我和他們的相遇或許是美麗的邂逅；但是家長完全不是的，協會積極推動信託制度，以保障星星兒在父母離開後的生活。

生命有時候是很艱難的，我這曾經有過難忘邂逅的星星兒友人，只有時刻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