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電影《深夜加油站遇見蘇格拉底》的片名提到蘇格拉底,但是它並不探討傳統西方哲學,而是一部徹徹底底蘊含著New Age思想的電影。男主角是一位大學體操選手,他深夜到郊外跑步散心,在一間加油站遇見一位智者,由於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博學多聞,於是稱呼他蘇格拉底。
男主角象徵世間每一位凡夫俗子,我們有欲望、與人競爭、追求金牌,在不停的鍛鍊中告訴自己:「完成夢想是快樂的。」卻忽略了,我們所追求的經常是外在社會文化賦予的「價值觀夢想」;我們很少經驗到一種境界,一種「我只需要單獨存在,就足以覺得快樂」的境界。
蘇格拉底象徵一位師父,師父的任務是點化門徒,引領門徒邁向身心合一之路的演出。師父給門徒的第一課是進行「清理頭腦冥想」,他要男主角把頭腦裡的垃圾全倒掉,具體的生活作為則是清潔馬桶。門徒一開始照做,但是後來升起了懷疑心,他質問:「洗馬桶也能成為勇士嗎?」師父回應:「當你成為一位真正的勇士,做任何瑣事你都能冥想。」
接下來,師父要男主角改變舊有的慣性模式,以新的行為模式去取代。主角原本喜歡抽菸、喝酒、葷食,師父要他停止抽菸喝酒,改吃素食。當主角真的做到時,他會發現,自己竟能清清楚楚看見外在世界的每一個細微動作:有人正在遛狗、葉子上有一隻毛毛蟲正在前進;他還能夠清晰聽見周遭的人心裡真實的聲音,他的體操隊同學表面上自信、高傲,內心其實正在憂慮著自己不夠好,比不上隊友。
當主角經歷種種試煉,捨棄他最珍愛的人事物,包括對體操的熱愛時,師父反而帶他去酒吧喝酒了,因為,此時的主角已成為自己的主人,而不是習氣的奴隸,當他能夠時時刻刻保持清醒的覺知,那麼,就算他再度抽菸、喝酒、葷食、性愛,他也是在靜心的狀態下,清清楚楚地選擇進行這些事,而不是因為習氣的牽引。
這些都是佛教「止觀」的訓練,亦即新時代的「清理頭腦冥想」。「止」就是停止紛亂的雜念,把腦袋裡所裝的任何東西全部拋棄,讓身心輕巧靈動。「觀」就是清晰地覺察,看見外在世界,也看見內心世界正在發生什麼事,只是觀照只是看,不做任何「這是好,那是壞」的評判。
日本電影《蜂蜜幸運草》裡,蒼井優飾演一位大學美術系女生,跟《深》的男主角一樣,她也要參加一場繪畫比賽,深受老師同學看好。然而,兩部電影的主角都面臨相同的課題,才華出眾,且有其獨特之處,但是這個獨特性太前衛了,無法見容於評審,所以教練總是殷殷告誡他或她:「請你在比賽的時候規規矩矩表現實力就好,不要做那些太超越極限的事。」
《蜂》的鋪陳重點不是師父對門徒的指引,沒有老師可以真正帶領她,只能在旁邊看著她、允許她單獨。蒼井優走的是另一條路,她採用「隔離法」,每當要創作的時候,她便戴上耳機,聆聽聲樂,在自己的世界裡揮灑一切;在團體中,主角經常只是靜靜聆聽同學聊天而已。也因為使用「隔離法」,所以一旦有人突破界線,就會讓她心境波動,以致於無法靜心冥想和創作,學長在海邊的一吻,就帶來這樣的「效果」;宗薩欽哲仁波切指出:「朋友和伴侶對於修行成敗有很大的影響:如果你有一位非常聒噪的朋友,讓你起很多煩惱,他可能會危及你對『止』的修行。」這就是「寧動千江水、莫擾道人心」的緣故。
從這兩部電影,可以看到邁向身心合一之路的過程,任何一位靈修者、創作者、身體工作者,都能夠在電影中看見他人或自身的經驗,觀之會心一笑。
夢境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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