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獨清者
小孫子今年三歲,很黏人,他的爸媽白天外出工作,沒人黏,只好黏我,無時無刻不黏著我。半秒鐘不見我的人影,他就扯開嗓門,大喊:「 阿嬤 ! 妳在哪裡 ? 」真是十足的跟屁蟲。
「乳鴨池塘水淺深,熟梅天氣半晴陰,東園載酒西園醉,摘盡枇杷一樹金。」又到了黃梅時節,老伴在臨溪斜坡種了幾株枇杷,他用天道照顧枇杷,就是不澆水、不施肥、不灑藥,唯一使用人道的是果實套袋,以防鳥兒蟲兒捷足先登。老伴清晨一大早摘枇杷,用水盆盛著放在餐廳,誰要吃,自行取用。
我有一架老鋼琴,一直陪伴我,放在臥室的一角,是我的閨密,無言的知己。小孫子自個兒挑了兩粒肥碩的枇杷,偷偷放在琴鍵蓋上,我看到蓋上的枇杷,塵封的往事一幕幕浮上腦海。
我出生屏東,長在屏東,爸媽都是公務員,白天上班,無暇管我,管教的重擔落在我的阿嬤身上。阿嬤是清朝人,裹小腳,管教我十分十分嚴格,我去外面玩耍延遲回家或做錯點小事,她就處罰我。她在地上畫個小圓圈,罰我站在圈內,不許動,看著時鐘走到指定位置,我才可以出來。要不就是拿著竹板抽我的大腿,直到晚上沐浴還有疼痛的痕跡,我很倔強,從不低頭不落淚。當時公務員待遇菲薄,生活過得很拮据,枇杷上市,價格昂貴,阿嬤還是捨得花錢,買一些枇杷,偷偷放了兩顆在我書桌的抽屜裡,讓我喜悅無比。我慢慢長大,阿嬤漸漸老去,我上了高中,有一回犯了錯,阿嬤抽打我,我一點也不痛,眼淚卻管不住,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 阿嬤,妳在哪裡 ? 」小孫子呼喊聲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我立即回應:「 心肝寶貝,阿嬤來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