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施少閎

那年冬天，大陸冷氣團來襲，整個島嶼冷颼颼，很多地方都下雪了！

某日黃昏，正在屋內取暖避寒，忽然聽到門庭發出聲響，本以為是樓上的盆栽或衣物掉下來，走近仔細一瞧，才發現有一隻張著翅膀奄奄一息的斑鳩，牠的眼微張著，像是在向我求救。

連忙進屋子找來一個紙箱，墊上兩條毛巾，準備將牠帶進屋內取暖。約莫三分鐘後，當我再次靠近牠時，牠的眼睛已經完全閉上了。我不死心地將牠裝進箱子帶到屋內，試圖溫暖牠的羽毛，但牠動也不動，救不回來了。

打電話到政府相關部門詢問，動保協會草禽組建議，將牠用報紙包起來，裝進垃圾袋，當成一般垃圾處理掉 ；或找一處泥土地將牠掩埋，讓牠在地下安息。

現在的城市，哪裡能找到一塊泥土地 ？ 就在我對這問題發愁並四處尋找時，或許老天暗助，不久就在住家附近找到一方布滿乾草、小石，勉強可以埋葬牠的小土堆。

當我邊挖土邊掩埋，眼淚居然不由自主奪眶而出。我無法理解，在一年最冷的日子裡，一個無聊但看著書、喝點茶，稍感溫馨的黃昏時刻，一隻曾經在數不清的地方停佇過的小生靈，就因為耐不住酷寒而摔落並在我面前瞑目。這是怎樣的緣分？這是怎樣的日子？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我想起這首蒼涼的詩，想起人生行旅，就像飛鴻偶然停佇雪泥一般短暫、匆匆；想起人生的虛無處境，就像我與斑鳩這場偶遇……

心情受到不小的衝擊，深深感受到在浩瀚的大自然裡，生命是如此脆弱、渺小。莫可奈何地望著天空，心中默禱著：「小斑鳩，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