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嚴陽
在唐代的科舉考試過程中,達官貴人的舉荐是很重要的一環,往往能夠決定一位考生能否考上,以及得到什麼樣的名次。然而,就是在這樣社會氛圍裡,也有堅持原則,頂住壓力,敢於與權貴抗衡的。比如說,唐憲宗在位時的河南尹張正甫。
宋人的《太平廣記‧貢舉》裡,記載了這樣一件事:
張正甫擔任河南尹(河南府的地方行政長官)時,裴度奉命討伐淮西,張正甫在府中西亭為裴度設宴。裴度有意無意地談起某一個舉人的才學很好,地方應取他為「解頭」(鄉試第一,後世也稱「解元」)。對此,張正甫正色說道:「宰相此行為何而來?還有心思爭這個解元?」裴度聽了感到十分慚愧。
裴度是唐代中期傑出的政治家、文學家,在穆宗、敬宗、文宗三朝,數次出將入相,在平定淮西之役中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影響巨大,故而史稱其為「中興宗臣」、「社稷之良臣,股肱之賢相」。不僅如此,其為官之正直也是有定評的:他在相位上二十多年,舉荐過李德裕、李宗閔、韓愈等名士,重用了李光顏、李愬等名將,還保護過劉禹錫等人,但從不荐引無才的親友為官。
既然裴度乃正直之人,且從不荐引無才的親友為官,為什麼又會在率軍途經河南府時,含蓄地推荐某位舉人為解頭呢?
最可能的原因是,這位舉人真有過人的才能讓裴度十分欣賞;當然,也有可能是受人之託。但無論如何,如果張正甫迎合上級旨意,按照裴度的想法去做,必定會壞了規矩,也可能埋沒了真正有才者──本該成為解頭的應舉者。所以,他相當嚴肅地拒絕了裴度的暗示。
然而從另一個角度看,如果張正甫面對的不是裴度,而是別的朝廷命官,很可能會因此感到不快,甚至大發雷霆;然而,裴度就是裴度,他一瞬間就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所以面有慚色地沉默了。
因此,張正甫的公正選人、任人唯才,固然值得我們稱頌;而對於裴度的自省意識,我們同樣應該予以肯定。可以說,正是張正甫的堅持與裴度的勇於認錯,最終保證了河南府鄉試的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