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歸靜

一日，長輩來家小住，我們十分投緣，一見如故，長輩還偷偷餵我白米飯；雖然米飯有點黏黏的，一不小心我的六根鬍鬚就成了四根，但長輩的慈愛讓我銘感五內，卻又無以為報。直到深夜，見他披在枕頭上的頭髮四亂，遂到枕頭邊，伸出我可愛的小五爪，極其輕柔，幫他梳得整整齊齊。我以為送上的是好禮，沒想到熟睡的長輩反而受到驚嚇。

天亮之後，貓奴見我年紀小，不諳世事，也出於善意，不忍責罰，但還是有必要機會教育一下，天知道他哪來的靈感，竟然搬來一張四腳板凳逕直就從我頭頂放下來，不准我離開板凳的空間，像是圍了一個無形的結界。我又再度將我可愛的小手伸往板凳的兩腳之間，是空的，再往左邊一摸，也是空的，我朝貓奴看著，心想他是不是傻啊？這如何能關住我，我一溜煙就能跑出他自以為的結界。

不可思議的是，當時的我，就乖乖地待在板凳底下，那結界有股力道包裹住我，也安定了我，乖乖地受訓，貓奴說：不可以半夜打擾長輩睡眠，也不可以亂抓長輩的頭髮；我內心的獨白是我沒有亂抓，我是很溫柔的梳整，還梳開了長輩頭髮的打結之處……他又問我：懂了嗎？記住了嗎？真是有口難言，百口莫辯啊。

我只能以不忿怒心迎之，忍之於口，不回嘴；再忍之於面，以憨厚來取代不悅的表情；後忍之於心，我願意包容他們不理解我送禮物的好意，反省自己，也許這分禮物不合適長輩，那他會喜歡什麼呢？

過了許久，長輩又來作客，他比上次駝背了些，走路也略略不穩，尤其吃飯速度特別慢，他不斷埋怨他裝了假牙之後的不適應、不舒服，吃東西變成一種煎熬……隱約間，我聽到了關鍵字。

午睡時，他將假牙放在裝滿水的玻璃杯裡，隔著玻璃，我看著一排白色的小方塊，就是它們折騰長輩，讓長輩不歡喜──我知道這回我一定能送禮送到長輩心坎裡。這次我伸出的不是可愛小爪，而是充滿力量的一拳，水、玻璃碎片、還有小牙齒，瞬間從桌上落到地板，我聽見長輩發自心坎的驚呼聲，也看見貓奴手中又有一張四腳板凳，向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