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出谷司馬

在前一次的專欄中，我們介紹了中國西南羌族的山神信仰，而積著靄靄白雪的山頭，除了帶給羌族對神山的崇敬外，也讓羌族人產生了對「雪寶頂」的白石崇拜。

羌族有一個被稱為〈木姐珠與斗安珠〉的故事，木姐珠是天上的仙女，斗安珠則是地上的凡人，兩人相戀之後成了羌民的祖先。

然而，這些羌族後代在向四川岷江流域遷徙的過程中，遇到魔兵的追殺；眼看就要亡族滅種之際，木姐珠用神力調來了三座大雪山阻擋了魔兵，保護了羌人。而這積著白雪的雪山山頂，就被羌民稱為「雪寶頂」。

由於雪的純白無瑕，且又是拯救羌族先民的重要屏障，所以羌族人對於白色有著特別的喜好，認為白色代表純潔與美善。許多羌民還會供奉一塊白色石頭做為崇拜的對象，也就是前面提到的「白石崇拜」。不過，這塊白石到底是代表哪一位神祇？其實羌民們也莫衷一是，說法各異。甚至有的地方找不到白石頭，還會用白色的紙張來代替。

這種以白為潔淨與沒有形象的神祇信仰，曾一度讓在羌民地區傳教的內地會宣教師陶蘭斯（Thomas Torrance）認為，羌族其實就是以色列人遷徙到東方的一個支派（關於這個論點，可參考先前的專欄文章〈中國西南民族冷知識：羌族是失落的以色列人〉）。不過，這個論點後來被另一位到中國傳教的宣教師葛維漢（David Crockett Graham，就是之前提過參與三星堆挖掘的外國人）所反對。

葛維漢到羌族地區時，發現當地許多羌民都自稱是「耶和華的選民與以色列人的後裔」，顯然，陶倫斯對羌民的傳教工作相當成功。但是，當葛維漢進一步調查後卻發現，其實羌民的宗教不同於猶太教的一神信仰，而是道地的多神崇拜。「白石」代表的並不是宇宙間唯一的耶和華，在許多不同的地方，白石崇拜也代表著不同的神祇；有的說是山神，有的說是穀神，還有說是幫忙黃帝發明文字的倉頡或是其他漢人神祇。

比起陶蘭斯所指稱的猶太教耶和華上帝，葛維漢認為，羌族的宗教信仰還是比較接近「泛靈論」式的萬物有靈思惟。

除了木姐珠用神力召喚來的大雪山成為白石崇拜的故事外，也有其他的故事提及，在羌人與戈基人的大戰中，天神阿爸木比（也就是木姐珠的父親）賜下了雪團，讓羌人用來攻擊戈基人並獲得勝利，之後，這些雪團幻化成為潔白的石頭，成為羌人供奉的對象。

此外，在羌人的日常生活中，他們也會用一種白色的石頭彼此碰撞產生火花來取火，也就是一種打火石。而從石頭中無中生有產生了火花，既成為一種生育與繁衍的思想，也連結回羌民的祖源神話──木姐珠與斗安珠的故事。

如果有機會拜訪羌族村寨，看到成壘的石堆上放著一塊白石，或者在家戶中供奉的白紙、白石頭，可能羌民們會各自述說著對於白石的不同詮釋，但其背後的崇敬思惟，卻是我們可以深思與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