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Pexels
文/黃萍
我的家鄉盛產油茶,隆冬季節,山坡上的油茶樹,繁枝密葉中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白花,迎著暖陽,綻放芬芳,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見茶山必有村莊」,彎彎曲曲的山路,繞過無數相似的低矮茶山,伸進一片平坦的田野。青石路、紅磚房、裊裊炊煙、潺潺小溪……一幅陶翁筆下的世外桃源展現眼前。
在故鄉待的時間很短,七歲後我跟隨父親到了城裡,後來很少回故鄉,但那茶山環繞村莊的畫面,永遠定格在我記憶裡,成為剪不斷的鄉愁。
山茶花帶給我的不止美麗,還有童年的甜蜜。
冬季的群山格外清寂,萬花消沉,只有山茶花低調地開著,一朵朵、一簇簇,潔白馨香。一群孩子在茶樹間穿梭,尋覓那鵝黃花蕊間的一小團蛋白色花蜜。
就地摘幾根成熟的蕨草,小心抽出裡面的芯,就是天然的吸管。將吸管對準花芯中那滴花蜜,吮吸之間,一股清香的蜜甜從唇齒間蔓延開,愉悅感隨即遍布全身。也有無所顧忌的小伙伴,直接用舌頭去舔花芯,嘴唇周圍弄了一圈毛絨絨的鵝黃花粉,惹來大家一陣嬉笑。
童年遠去,茶花蜜的甜香,卻一直縈繞在我的心田。
山茶花的花期不長,但孕育的過程漫長。從枝頭長出米粒大的花苞,直到飽滿渾圓,燦然綻放,要歷經好幾個月。這期間,它悄無聲息,讓人忽略它的存在。等到百花隱匿的隆冬,它才開了笑口。那一抹潔白或鵝黃,有著陽光的明媚、春天的甜蜜。
白色山茶花的花語是含蓄、蘊藉,就像我家鄉的人們,淳樸內斂卻極具韌性。
我二嬸就是一個山茶花一樣的女人。她一輩子住在茶山腳下,靠承包茶山拉拔一雙兒女長大,還供他們上了大學。
二嬸獨自種樹、施肥、採油茶。儘管生活艱苦,她卻從不抱怨,而是笑口常開。就在一雙兒女都成家立業後,她卻患上癌症,但她依然豁達樂觀。她說:「疾病是彈簧,你弱它就強。」二嬸就像漫山遍野的山茶花,隨遇而安又堅貞不屈,令人生敬。
山茶花開後就結果,山茶果提煉而成的山茶油,是家鄉百姓的食用油。家鄉的茶油採用的都是手工生搾,色澤金黃,清澈透明,茶香濃郁。一輩子食用山茶油的奶奶,健康活到了九十二歲。
故鄉的山茶花,一直開在我的記憶深處。故鄉的親人們,一直溫暖著我的似水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