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春榮

平生溪頭之旅，迄今兩次。第一次大學畢旅，甲丁兩班兩輛遊覽車環島參訪，夜宿溪頭，翌日離去，匆匆一瞥；第二次是小兩口「蜜月旅行」，婚禮隔天，與妻「專程」、「專誠」前往。紅毯的那一端蜿蜒鋪向鹿谷鄉北勢溪上游，掩不住內心雀躍，敲鑼打鼓。如果說，第一次畢旅是逗號，第二次無疑是驚歎號，一對新人載奔載欣，奔向新婚的最高點，共赴兩人世界「嶄新境界」。

託妻之福，妻家教學生家長，是森林系教授，小兩口「新火爐、新茶壺」得以入住獨棟「林間小屋」。木製兩層小屋，樸素典雅，眼睛為之一亮，十足「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喧動不已的，是喜氣洋洋悸動的心。

晨曦初照，輕霧迷離，林間鳥音啼成一道道白亮金線，與妻漫步至大學池。池畔寂靜，天光雲影共徘徊。弓型竹橋和池中倒影接軌，接成虛實的橢圓。草叢間鴿子悠悠低頭覓食。佇立橋上，回想與妻「巧」遇，在復興鄉的文藝營，一中一西搭起喜相逢的橋。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緣來就是你」；不早不晚，剛剛好碰上，相見相戀，相親相知，成為今生的新郎新娘。望著與妻池畔相偎倒影，如果這是武俠天地，與妻攜手相視，言笑讌讌，仿如「神鵰俠侶」，笑傲江湖。青春就是無敵，青春就是美；蜜月就是和諧，蜜月就是放閃。此情此景，歷史瞬間，不拍照留影更待何時？撐開三角架，喜上眉梢，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願天下眷屬都是有情人。溪頭，是希望的源頭，稀罕珍貴的源頭。

下午時分，沿循步道，行行重行行，與妻來至孟宗竹林。身陷密匝匝幾乎不見天日的竹林陣，是武俠電影中刀光劍影的祕境；但對舞文弄墨的我與妻而言，一根根直嫋嫋抖呵呵的綠竹，則是邀雲弄霧的如椽大筆，書寫「單純有力」、「向陽向上」的今生。習習涼風吹拂，踩著一地落葉，尾端傳來沙沙吟哦的「隱士」之聲，間伴深處恰恰雉雞啼音，來到隱藏林陣中「竹廬」。題此二字，間接道出「眾鳥欣有託，吾亦愛吾廬」的和諧歡愉。「竹廬」曾為蔣公行館，如今大門深鎖，廬前留影，定睛凝視「竹」字，每根頂端各兩片葉子；自簡體字觀之，則是兩個瘦瘦的「个」體並列。而與妻結髮相伴，結為良伴、夥伴，正似竹子相互隸屬，各自直立，並肩作戰，期許虛心邁向堅韌單純的人生。

人生是段旅程，要好好享受珍惜過程。蜜月旅行，感謝妻並沒有要求飛峇里島、紐西蘭、法國、義大利，而選擇「山中靜好，歲月不驚」的溪頭，成為我倆新婚甜蜜亮點。後來，從青春至白首；從鯉魚潭、礁溪至太平山；從阿里山、草嶺至玉山國家公園；從八斗子、福隆海水浴場至台南延平郡王祠；三十多年來妻一直是我最佳旅行伴侶。有人常問：「怎不出國玩？」我笑答：「台灣就美不勝收，與妻同行樂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