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廖亦然

當初選擇這棟巴黎遠郊的房子作為落腳地，是因為窗邊觸手可及的這棵樹。

幾年前，我跟內人賃居於巴黎近郊，因為租金昂貴，加上治安堪慮，讓我們決意另覓居所。考量到不能離學校太遠，決定仍以大巴黎為範圍，最後我們鎖定了迪士尼所在的77省。這省是個農業省，境內多田園與森林，鄉野氣息十足，很吸引我們。

我們在省會M城看了兩間房。第一間依偎塞納河畔，雖有幾扇大窗，但面對的是鄰居房子牆壁，每天面壁思河也太苦，於是斷然捨棄。第二間就是我們住的山邊小房，房東是一對和善的八旬老夫婦。我記得看房時，書房窗戶望出去是一株茂盛的樹，陽光灑落，綠意盈窗，令人悸動。或許是台灣話所稱的「厝緣」，我們當下便決定簽約入住。

搬進來後，窗畔有樹，見伊隨風搖曳生姿，映襯藍天，令人心情舒爽。此外，晨晚都可聽見各式鳥語啾鳴，也是一樂。記得當年九月入秋後，常聽見異物落土聲，開窗一探見落地榛果，也才知道這棵原來是榛樹啊！

某年暑假返台省親，回到法國已是入冬十二月。進房後，赫然發現窗前綠樹消失無蹤。隔幾天遇到房東，一問之下，才知道枝幹枯凋，外加擔心家貓攀上，順勢越牆而過，於是秋天時索性就把那段生病樹枝鋸除。自此，我跟住對面的房東媳婦間了無遮掩，我看得到她大方地把腳端抬上桌，這跟之前樹影婆娑可是千差地遠。

四月春天到臨時，樹生長茂盛，久違綠意再度造訪窗前，成了我跟對岸最美麗的屏障。這讓我回想起五年前，剛踏進這房子瞥見的第一眼，有如久違故人重逢。

今年是我們在法國漫長留學歲月的最後一年，謝謝這棵樹，日日迎風招搖，陪伴在側，成了日常生活中平凡美麗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