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呂嘉泰
相較母親的溫柔婉約,父親顯得嚴肅拘謹,教育的理念承襲上一輩的打罵教育,偏偏他的嚴厲遇到女兒便不自覺地軟化,因此身為家中獨子的我,自然成為他教育理念下的實驗品。
成長過程中,不曾與父親談話超過一分鐘,唯獨因犯錯受到責備,才有單獨相處的時間。有次,不慎打破家中窗戶,正好被父親瞧見,父親氣得拿藤條追打我,我只得拔腿逃離案發現場。我淚眼婆娑地向奶奶哭訴父親的嚴厲,甚至認為父親後悔生下我,奶奶輕撫我顫抖的身體,輕聲地說父親擔心我會變壞,因此嚴厲的教育我。那時的我並不明白奶奶說的話,只是內心深埋與父親保持距離的種苗。
直到高二前,我與父親的關係是相敬如冰,偶爾在家庭聚會時才會交談幾句。後來,父親被診斷罹患阿茲海默症,當時親友規勸父親接受治療,卻被他橫眉怒視,我終於按捺不住情緒向他怒吼,與父親的衝突一觸即發,親友立即拉開我們,才不致釀成衝突。
我獨自回到房裡埋頭痛哭,過了許久,父親輕敲房門,不擅言詞的他遞了封親筆信,大意是為剛才的固執向我道歉,同時承諾會接受治療,那天我們解開了彼此的疙瘩,通宵暢談,彌補了這些年的裂痕。
轉眼過了五年,父親的記憶隨時間逝去,對於周遭事物僅存模糊的印象,唯獨記得我的樣貌,經常吆喝我帶他出門旅行。我輕撫父親的額頭,輕聲地說不要忘記我,而父親與我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