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文瑛

副總統賴清德日前受邀為成功大學研究生協會發表演說，並與學生座談，有四成學生想當「躺平族」，有媒體認定是高房價與物價，讓年輕人對未來充滿不確定性，才會想躺平。然而，人均GDP高於台灣的東亞國家幸福指數都比台灣低，可見經濟並非是讓人對未來沒有期待，不想工作的關鍵因素。

最近我以「有意義的工作」為題，對大四學生演講，將近三分之一同學表示「我沒有任何興趣，也沒有人生目標，該如何找到有意義的工作？」也許關鍵就在這問題裡。

從小到大，我們的孩子都被期待努力讀書，在各種競爭中出人頭地，大人很少真正尊重孩子的興趣，更不會討論人生目標、工作意義。一旦脫離讀書、考試的軌道，發現出人頭地沒那麼容易，有些年輕人忽然看不到生活重心，找不到目標，甚至不知道為什麼要工作，也是可以理解的。

曾經有位化妝品櫃台小姐跟我說想換工作，因為「每天都一樣，又有業績壓力。」我問她：「妳覺得老師的工作是不是也是每天都一樣？」她想了想：「可能也是，但是當老師很有意義，你們在教育人才。」「妳覺得妳的工作沒有意義嗎？」「這不過是為了生活的工作。」

我問她：「人為什麼會買化妝品？」她說：「因為大家都想要青春，想要美麗。」「妳提供青春與美麗給客人，這沒有意義？」她笑了：「這是公司的廣告詞。」我也笑了：「如果妳把這當使命，認真想把青春與美麗送給顧客，而不是只想推銷產品，會不會讓妳更關心每一位客人的問題，讓妳的工作更有趣？」

我分享了一位好朋友的故事：家庭聚會時，有位長輩氣色煥然，大家都誇她變漂亮了，長輩就大方公開祕密：「最近用了效果神奇的化妝品。這化妝品很特別，要有效就得每天早上六點鐘起床，面對太陽深呼吸十次，然後吃個荷包蛋。」

我問她：「妳覺得那位銷售員是用話術想多賣ㄧ些產品，還是真關心客人的健康？」她的眼睛亮起來：「身體健康了皮膚好，化妝品才會更有效果。」我說：「對，你們不僅提供青春與美麗，還可以奉送健康呢！妳說這工作有意義嗎？」我們兩個人一起笑了！

工作有沒有意義，關鍵不在於做什麼工作，而是你怎麼看待你的工作。我們都聽過砌磚工人的故事，一位說：「我在砌磚。」一位說；「我在築牆。」一位說：「我在蓋百年教堂。」而我真的在電視上見過一位負責加柴薪的英國威士忌酒廠工人告訴記者：「一瓶威士忌會不會變成百年好酒，就看我對柴火的掌握是否恰到好處。」當人以這樣的歷史高度看待自己的工作時，單調如加木柴的工作，也有不可取代的價值，小螺絲釘也可以讓人敬重。

暢銷作家羅賓夏瑪不只一次提過他在約翰尼斯堡機場的經驗，他一進洗手間就看到一位制服整齊的黑人以宏亮而溫暖的聲音招呼他：「歡迎來到我的辦公室！」「你的辦公室？」「是，我負責清理這間廁所。我希望每位旅客對約翰尼斯堡的美好經驗，從這裡開始。」

說穿了，任何工作都是例行工作，工作熱情只能來自於工作上的自我價值感，而自我價值感則來自於我能解決多少問題、帶來多少改變、服務多少人？特斯拉的馬斯克就曾說，他起床的動力不是賺錢的欲望，而是他對解決技術問題的渴望。

因此，我們是否該在教育上認真思考如何讓學生了解，工作的意義不在你獲得什麼工作，而是你怎麼做這份工作。看不到工作的意義，永遠會做一行怨一行；唯有希望透過工作帶給別人幸福或長遠影響，才會為自己創造出工作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