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余英馨

老家典藏一架六十一年的針車，它銘印著母親對子女的愛，雖已皮帶斷裂，不堪使用，但我們不忍丟棄，依然讓它留有一席之地。

針車是母親的嫁妝，婚後，五名子女相繼出世，家中食指浩繁，僅憑父親微薄薪資，經常入不敷出，捉襟見肘。於是，母親自學裁縫，買來布料後，先為大姊量身裁製衣服，待大姊穿不下衣服，就輪到我穿；如此，四姊妹依序穿著那衣裳。唯小弟得天獨厚，永遠有新衣裳可穿。

而裁製後，剩餘的布料，母親從不丟棄，總說：「等衣服有破洞了，這些布料可以縫補，就能節省很多布錢。」

當忙完家務，晚上，母親收起針車，闔上長方形的木頭蓋子，針車成為母親的書桌；她坐在桌前，拿著桌曆，逐項記帳，記帳後，總見她緊蹙雙眉，愁容滿面。

讀著母親的臉，我能體會持家不易的艱辛，不禁湧上一股酸楚。

母親惜物愛物，勤儉持家的習慣，在耳濡目染下，早已流入我的血液，成為我的DNA。至今，我仍舊自行縫補衣褲的小破洞，絲毫不以穿有補丁的衣褲為恥；而逐日逐項記帳，更是行之有年，未曾間斷的儀式，唯有撙節支出，才能節儉致富，絕不當個月光族。

而今，高齡九十歲的母親，已無法穿針引線，針車也早已除役。趕在老家整建前，拍照它、書寫它，紀念那段物質貧窮卻心靈富足的歲月，讓它永存在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