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小時候在幼稚園,做過一種遊戲,用手帕蒙住眼睛,靠聽覺和觸覺尋找那些東躲西藏的小朋友。失明之後,我永遠留在那個遊戲裡了,靠聽覺觸覺嗅覺和第六感官,在茫茫的黑夜裏尋找著生活中所需要的一切,幼時用手帕蒙住眼睛是為了玩耍,後來不得已在黑暗中摸索是為了生活,所有的衣食住行都從視覺轉換成聽覺、觸覺、嗅覺的替代方式進行,那是有些正常人不能理解的痛苦了。
拿穿戴來說,我原是重視體面的人,牢記著「人靠衣衫馬靠鞍」的格言,深怕穿戴邋遢讓人覺得不夠體面。然而我失明的初期,簡簡單單的穿衣戴帽卻成為我的一個難題。雖然別人因我的雙目失明而採取極寬容的態度,可是我總覺得無地自容,由於看不見障礙物,衣服經常被沾染上一塊塊汙斑,經別人提醒而覺得心裏像塞了塊髒抹布一樣難以忍受。有時扣錯了紐扣,衣服就會變得歪歪斜斜,怎麼拉扯也無法熨貼。除此之外,我也曾誤將兩隻不同顏色的皮鞋作一雙穿了,引得旁人掩口而笑。
後來逐漸適應了黑暗中的生活,學會了整理自己的衣服,首先需要將自己所有的衣服歸類,春夏秋冬,外套、內衣,都必須一一按照順序放置妥當,這樣拿起來就會搭配合適,再也不會弄錯了。我也養成了經常洗衣服的好習慣,不管衣服髒不髒,每隔三、四天必須洗一次,所以見到我的人都說我乾淨光鮮。我的鞋子基本上都是一種顏色,這樣即便穿的不是同一雙,也不至於鬧出大笑話來。心裡有個數,凡事先做準備就不怕萬一。
其實無論做什麼事都是靠專心致志,如今,我腦中的畫面就像一面鏡子,時時觀想自己的模樣,以及身處在怎樣的環境,有一個完整的格局在鋪排,從未忘了我的角色和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