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歸靜

catwalk，約莫於一九四二年開始流行，指的是模特兒伸展台，狹窄得只能容納一隻貓走過去，故而有catwalk之稱；而且那舞台實在太窄了，瘦得根竹竿似的長腿模特兒都得走直線，每一個步伐都要踩準兩腳間中線的位置，或左腳踩得中線偏右一點，右腳踩得中線偏左一點，身體一搖一擺，十分優雅，就像我們貓生一樣。

萬萬沒想到，我是隻長毛的短腿貓，貌似冷峻，但一走起來，一跑起來，就成了一顆球的可愛風，搖擺也成了彈跳；也就是說，我適合靜態模特兒，要走台步的，穿越極窄舞台，怕是屁顛屁顛的我，無法勝任。好在，我家沒有獨木橋，更沒有catwalk，毛滿得都炸開的我，隨便滾，任我行。

直到妹妹跟葉小弟的加入，尤其是白毛的妹妹，修長的雙腿，結實的體態，直線的貓步，一副貓界超模的氣勢，嚇著我了。我嘗試改變走姿，這才發現天賦是難以逆轉的，先天腿短，左右腳是怎樣都跨不到中線，更別說偏右一點，更左一點，反而重心不穩，或滑倒，或摔跤；怎麼試，都很滑稽。

說來荒謬，生為貓卻要模仿貓步，更諷刺的是，還仿效不來。飽受打擊的我，失去自我，幾乎不樂意，也害怕走路，盡可能避免跟他們同時走向同一方向，那只會突顯我的劣勢。我忘記自己擁有俊俏深邃的五官，也忽略自己溫和討喜的個性，人們對我的讚美，我都當成耳邊風，認為那是人類矯情的客套話。

直到那天，朱德庸漫畫《大家都有病》的自序，有段話震動了我：「不同的植物生長在同一種氣候裡，都會順著天性有這麼多自然發展；那麼，不同的人們生長在同一個時代裡，不是更應該順著個性有更多自我面貌……可不可以停下來喘口氣，選擇『自己』，而不是選擇『大家』？」

那麼我應選擇自己的道路，接受自己的天賦，總不能老是跟命運、跟自己、跟他人、跟任何什麼來者都那麼劍拔弩張，每天氣嘟嘟的狀態，每天都不走動吧？再說，他們長腿貓走起來雖一搖一擺，我這短腿貓走起來可是──大搖大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