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記者袁慧晶　

「一家樣式雷，半部古建史。」這裡的「樣式雷」是專有名詞，是對清代二百餘年間主持皇家建築設計的雷氏世家的譽稱，他們設計的皇家建築，包括耳熟能詳的北京故宮、天壇、頤和園、承德避暑山莊等傳世之作。

這個對中國乃至世界建築史產生深遠影響的建築世家，祖籍地在江西。據文獻和雷氏族譜考證，「樣式雷」始祖雷發達來自江西省九江市永修縣梅棠鎮新莊村，當地至今保存有雷氏祖屋。

閃耀清宮二百餘年

雷發達是「樣式雷」的始祖，最早由中國營造學社創始人朱啓鈐提出。朱啓鈐是中國大陸最早開展「樣式雷」研究的學者，著作《樣式雷考》記載：「雷發達，字明所，江西南康府建昌縣（今永修縣）人……發達，振聲子。清初與其堂兄發宣（振宙子）以藝應募赴北京，又為樣式雷家發祥之始祖。」

從雷發達這一代算起，北京石景山古城四中退休教師雷章寶是「樣式雷」的第十世孫。「做人不能忘祖。父親（雷文相）在世時告訴我，第四代『樣式雷』雷家璽的兄弟雷家瑞曾回江西參與修譜事宜。」雷章寶說，雷氏後人研究家譜後認為，「樣式雷」的起源在永修是不容爭議的。這幾年，他常攜家人回江西看看，參與家鄉的「樣式雷」學術研究。

江西省「樣式雷」建築文化研究會副會長兼祕書長劉小慶說，清初農民起義，導致皇宮盡毀，朝廷向全國徵集工匠，雷發達積極響應。其祖父雷玉成、父親雷振聲都是木工，從明朝末年開始，就在金陵從事古建築修建工作。雷發達在金陵也跟隨長輩習得一身木工技藝。

因藝徵召赴京後，技藝超群的雷發達在建築一事上有許多奇思妙想。他為將建築構思送皇上御覽，製作了立體模型，因模型使用了紙板，需要熨燙，又被稱為「燙樣」。雷發達被任命為工部營造所長班。有民間傳謠，「上有魯班，下有長班，紫微照命，金殿封官」。雷家有七代人成為清朝「樣式房」的掌案，到第七代雷廷昌時官至二品，家族榮耀達到頂峰。

值得一提的是，掌案職位並非世襲制，靠的是「競爭上崗」，其間也有兩次險些中斷，但雷家人憑著進取精神，最終重續了家族榮光，並在中國建築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篇章——除了圓明園等被毀建築，「樣式雷」家族設計的不少項目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這個家族還留下了兩萬多件建築圖檔，這項成果也被列入「世界記憶遺產」。

璀璨遺珠一度失色

一九一一年，清王朝退出歷史舞台，皇家建築終止，傳奇建築世家「樣式雷」隨之沒落。據雷章寶回憶，家族後人為生計所迫，開始變賣家中的「樣式雷」圖檔、燙樣。一九三○年，大部分圖檔、燙樣賣給了當時的中國營造學社，裝了滿滿十卡車。一九六三年，雷氏後人把剩下的圖檔和祖上的畫像送到了北京市文物局，捐獻給國家。

「樣式雷」逐漸淡出歷史的視線。永修縣「樣式雷」建築文化研究會會長陳前金回憶說，很長一段時間內，江西名人中都沒有「樣式雷」的位置，永修縣連一座「樣式雷」紀念館都沒有。在他看來，江西作為「樣式雷」祖籍地，理應挑起發掘、傳承、探研「樣式雷」建築文化的重擔。

直到二○○七年，「樣式雷」建築文化研究會成立，搭建起全省性的「樣式雷」理論研究、學術交流活動平台。北京故宮、頤和園、天壇、承德避暑山莊等「樣式雷」家族設計修建的皇家建築物入選「世界文化遺產」名錄。

同年九月，國家圖書館舉辦「大匠天工——清代『樣式雷』建築圖檔榮登《世界記憶名錄》特展」，展出包括圓明園內文淵閣圖樣、圓明園來水河道全圖、天壇工程作法及工料冊等二百七十六件展品，其中二百六十九件為首次展出。時任大陸國家圖書館館長的詹福瑞說，這些珍品的展出不但有利於喚起人們對華夏輝煌建築文明的記憶，也將喚起保護古代文化遺產的緊迫感和責任感。此後，大陸對「樣式雷」的研究熱情和關注度逐漸升溫。



揭家父女的弘揚之路

二○一三年六月，江西省文物局撥款人民幣七十多萬元修繕永修的雷氏祖屋，守住了「樣式雷」留在祖籍地的唯一痕跡。而在政府與民間的共同努力下，在江西，愈來愈多的人加入弘揚「樣式雷」文化的大軍。揭保如和揭建雲就是其中的一對父女。

結構模型驚豔會場

二○二一年九月，揭保如和揭建雲將「太和殿」木結構模型，帶到第十七屆中國（深圳）國際文化產業博覽交易會現場，父女倆帶去的「大傢伙」驚豔會場。那是一座長二點二公尺、寬一點三公尺、高一點二公尺的「太和殿」木結構模型，採用傳統榫卯結構，共有木柱七十二根、大梁二百多根、斗拱三萬餘個。「有觀眾用相機拍了半個多小時都捨不得離開。」揭建雲說。

有件事對揭保如觸動很大。去北京故宮考察學習時，他發現簡介中說「樣式雷」始祖是南京人，這讓他感覺到傳承和發揚「樣式雷」文化的必要性。回來後，已經加入省裡「樣式雷」建築文化研究會的他，提議以協會名義給故宮寫信，修正「樣式雷」祖籍地的錯誤，獲得故宮認可。

從父手中接下重任

後來，揭保如在弘揚「樣式雷」文化的路上就停不下來了。聽說有學者花費數年時間寫成了「樣式雷」題材的小說，他主動提供了大部分出版資金；小說出版後，他又爭取到了小說的電視劇拍攝許可證；仿製了七個「樣式雷」建築燙樣，在省內進行公益性巡展；先後組織了全國「樣式雷」楹聯大賽、詩詞大賽、國畫大賽；打造了以弘揚大國工匠精神為主題的「樣式雷」紀念館，免費開放給高校開展研學活動……

揭建雲已從父親手中接過接力棒。「父親想拍的『樣式雷』電視劇因種種原因未能實現，我改拍了一個紀錄片，現已基本完成製作。」她說，「『太和殿』木結構模型已被江西省博物館收藏，在深圳文博會上曾有參展商提出想購買模型，如果合作順利，未來有機會在其他『樣式雷』紀念館中見到這個大傢伙。」新華社港台部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