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夜神月

田裡，老爸正一隻隻地撿起菜葉上的蝸牛，這個過程相當費工。不願用農藥的他，菜田裡的生態十分豐富，除了蝸牛，菜蟲也一堆，還得用手工的方式一隻隻地抓。有人說抓蟲是在浪費時間，他卻義正詞嚴地說：「救一條生命算是浪費時間嗎？」

他的菜在市場一擺，很明顯地就賣相不好，別人的菜葉是又大又完整，我們的菜葉卻是破破爛爛的。老爸也直言不諱地說：「這是被蟲吃的，不過放心，裡面的蟲我都抓起來了，不用擔心吃到蟲！」

矛盾的是，有人怕蟲更甚農藥。

擺在攤子上的每一把菜，都是老爸一葉葉檢查，抓出躲在裡面的蟲；有時候蟲太多，他索性就將菜留給蟲去吃。現在老爸年紀大了，眼力也沒有之前好，於是我也被叫來抓蟲。

他說：「要仔細挑，不然對吃到蟲的人不好意思，被煮的蟲也可憐！」

所幸，老爸也有一些死忠客戶，他們懂得這些菜的好處。別人只要問他：「這菜好吃嗎？」老爸會拿著勉強從蟲嘴下搶回來的菜說：「這菜超好吃，因為蟲吃得最多！」

令人困惑的是，他辛辛苦苦撿了一桶的蝸牛和蟲，卻是帶到別的地方放生。我不解地問：「難道不怕那些蟲和蝸牛爬回來嗎？」老爸卻笑著說：「如果他們爬回來，不就代表我們的菜好吃！」

左鄰右舍都說老爸憨，費了那麼多工卻賺不多，淨做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

老爸才不憨！每次家裡有東西壞掉，老爸只要看一眼，拿個螺絲起子修一修，東西就好了！他的手很巧，小時候要做燈籠，老爸就教我拿著竹片用火烤，輕易就能彎成想要的形狀。還有一次，只見他認真地念著：「黑皮……黑皮！」原來他是在念英文的「happy」，他想告訴我們，只有國中畢業的他都能做到，我們沒道理學不好英文！

老爸的憨並不是笨，而是一種實在、踏實！

現在，只要看到蝸牛在路上爬，我就會忍不住將牠移至路旁，這就是我那憨老爸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