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燕瓊

畢卡索（Picasso）說：色彩，是甘泉、是美味，是可以讓人快樂、讓人活起來的東西。

大自然色彩中，白色最無相，表情卻最豐富；可以很純粹而寬廣，無限放大但無壓；很溫蘊更滿溢人文氣息，看似沉默不語，態度卻最鮮明。

迷戀上白色，尤其白襯衫，是在二十幾年前到巴黎採訪，終於在老佛爺百貨買到合適能穿台灣沒有的0號size黑、白襯衫開始，豪不猶疑買了一打。

從此，黑、白襯衫就是唯一的制服，穿著感覺自在、無壓、更自信，我驚喜這個簡單的改變，不太潮，但也不褪潮；正式、休閒兼具，更可以善用不同色系搭配，呈現多種風格，尤其黑白配，低調不張揚，但迷人。

色彩會說話，極簡的白襯衫駕馭得好，就不只是襯衫，也可以是小外套；白色，最不需要技巧穿搭，但可以多層次變化。愈是簡單，愈是魔鬼藏在細節裡，端看怎樣敏銳覺知到那細節而發揮，那白色彷如也提醒著我：白不藏汙。

人生行路上不也如此？汪洋白雪覆蓋的大地般，藏不得濁的。

那次，不記得何事委屈，上班中忍不住的淚水順著臉頰，滴落白襯衫上；驚覺起身，躲入化妝室深呼吸，迅速轉換心情，沒事了，微笑著再埋入字稿中。

忙碌果然是很棒的療癒忘情水，臨下班，鏡前整裝，鏡中反映出白襯衫上的淡淡小斑點，哎！不是已經忘記了那不如意，它卻又顯現？

那一刻，深切提醒自己：別做傷害他人的事，哪怕只是小意念。

回家，馬上沖洗乾淨。若放著，久了，也就一個小黃斑點在那兒，可能提醒著自己曾經的不舒服；沖掉了，彷彿就隨著時間淡去，船過水無痕。

至於白不白，唯自心和時間最懂了；義大利諾貝爾文學獎得主Luigi Pirandello曾說：「每個人都有屬於他的真相（a chacun sa vérité）」。

幾番婦人之仁，身心千瘡百孔、很久以後才懂得：「慈悲」和「善解」是美好的天性，而且是必須的，但也要同時兼有「智慧」，慈悲會更有價值、完美。

也更明白了，我需要「更智慧」的修鍊。雖然還是「對他人的視角保持寬容」的初心，但慢慢學著更清醒理性地不鄉愿，水流雲行間無欲則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