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曉亞
從小便喜歡看魔術表演，記得有一次馬戲團來到鎮上演出，對於小鄉鎮來說這可是一件大事。爸爸帶著我們幾個小蘿蔔頭去開開眼界，由於年代有些久遠，表演細節已不復記憶，除了走鋼索、馴獸師與動物、空中飛人、小丑默劇、各種雜耍之外，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魔術表演。
那時候的魔術演出不比現在有燈光、音樂甚至舞者搭配那般奇幻炫目，然而對於小孩子來說，即便只是單純從帽子裡抓出一隻兔子，或是變出一束花，正確猜中撲克牌號碼，還是將絲巾變成一支雨傘，都能引起我們陣陣的驚呼讚歎，以為魔術師真的具備特異功能，能化腐朽為神奇。長大之後，雖然知道魔術表演都是藉靠道具、特殊手法及純熟技巧，讓觀眾一起投入於一場挑戰物質不滅定律與科學常識的幻術之中，依舊心甘情願臣服於其所建構起來充滿想像與魅惑的世界，為之目眩神迷不已。
這背後的心理因素，應該是我們對於魔法與奇蹟存在的信仰吧。
那句「見證奇蹟的時刻」及魔幻似的演出讓魔術師劉謙攀登生涯顛峰，他在大陸春晚表演中瞬間將硬幣嵌進玻璃杯中，把主持人的戒指於眾目睽睽之下隱入雞蛋裡，成為大家津津樂道、名副其實「見證奇蹟的時刻」。
其實魔術最早便是起源於對於神蹟的崇拜，當時的巫師或是祭司巧妙運用一些手法讓人們相信神蹟的存在，進而產生宗教的信仰。到了十九世紀，隨著劇院的興盛，魔術登上大型戲院表演，結合燈光、舞台元素，讓魔術秀進入另一種藝術表演的層次。
後來風靡全球的太陽馬戲團，將馬戲和舞台劇融合在一起，服裝、布景、道具考究，運用燈光、音樂、美術設計等技術，將魔術與雜技完美包裝，推至另一個高度，成為與好萊塢電影分庭抗禮的另類表演藝術模式。
這幾年，我們帶著孩子陸陸續續觀看了太陽劇團的《KA》、《O》、《Zarkana》等演出，舞台場景壯觀磅礴，服裝精緻華麗，將劇情與特技橋段巧妙融合在一起，有馬戲、魔術、舞蹈、歌劇、搖滾樂、雜技等等，串聯不同的表演風格，極盡聲光絢麗，達到視覺與聽覺雙重震撼效果，讓觀者彷彿進入另一個魔幻時空，任想像力的翅膀高飛，享受平凡生活中無法體會的奇幻旅程。
數年前，我們去觀賞了大衛‧考柏菲（David Copperfield）的魔術表演，他用接力球方式隨機挑選觀眾上台，從前懷疑那些觀眾應該都是事先串通好了的吧，沒想到，那顆球居然到了兒子手上，大衛看看當時年僅七歲的他說：「把球拿給你媽媽！」現場響起一片笑聲，事後猜想或許是擔心小男孩不受控制會把魔術給搞砸吧，就這樣生平第一次被抓上舞台當起見證奇蹟時刻的觀眾。
我近距離接觸這位名聞遐邇的魔術大師，全程目睹他將一台骨董雪佛蘭汽車無中生有以迅雷不急掩耳速度搬上台，當時我就在他身旁，卻沒有看出絲毫破綻。除此之外，大衛在表演開始之前將一張大字報鎖在箱中高掛舞台上空，演出尾聲將其打開，上頭赫然便是我和其他兩位觀眾所選擇的六個號碼，還包括我的生日及另兩位男士的內衣顏色、每日通勤時間都準確無誤地寫在上面。更神奇的是，大衛最後拿出了兩副陳舊車牌，車牌號碼便是那六個數字。整段表演結束後，他將那張寫著預言的紙張及事先錄好有關這些號碼與答案的錄音帶送給我作為紀念。這麼多年過去，我依舊想不通當時他是怎麼辦到的。
魔術迷人之處便在於編織一場神乎其技、扭轉乾坤的幻境，當突破物理限制、日常規範的奇蹟發生時，縱使理智上明白那僅僅是表演者以極高明技巧所施展的幻術，仍然會在那一瞬間產生某種感動與震撼，心裡浮生：「真希望這世間真的有魔法存在啊」的念頭。
英國作家J.K.羅琳的奇幻文學系列作品《哈利波特》於一九九七年出版後，被翻譯成七十五種語言，在全世界掀起一陣魔法狂潮。而改編拍攝的電影總票房將近八十億美元，是有史以來全球最賣座的系列電影。好萊塢環球影城還蓋了座「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裡面有神祕的霍格華茲城堡、維妙維肖的霍格莫德街頭商店、餐廳酒館，還有模仿書中情節的各種魔幻生物、探險景點及遊樂設施，跟隨書中角色來一場魔法的探險旅程，推出後吸引了無數哈利波特迷前來朝聖。那些隨心所欲的飛翔、披上斗篷的隱身術、法力無邊的咒語、點石成金的魔杖……創造出一個令人眼界大開、嘆為觀止的詭奇世界。
誰不想要也能擁有超自然魔力，神奇的魔棒一點，即變幻出所想望的東西，讓討厭的消失、歡喜的留存，如神仙一般隨心所欲心想事成。魔術表演及所有奇幻文學、電影之所以會如此大受歡迎，乃因主角可以超越平凡人的局限，滿足觀眾跳脫日常的渴望，共同經歷暫時忘卻現實人生的魔幻時刻。
J.K.羅琳說：「神話與魔法是一種賦予世界質感的方式。」這句話是否意味著這個世界因為有了魔法、傳說而增添了精采的面向與厚度。許多古老文明皆存在著神話，如古希臘神話、印度吠陀神話、中國盤古開天、巴比倫神話等等神祕傳奇，形成了各個地區、民族獨特的文化印記。因為有了這些原始社會薰染著神幻色彩的傳說故事，開拓豐富了文學、藝術創作版圖，並發展成後來複雜多樣的神祇、宗教流派。這一切，都源於對魔法的憧憬與信仰。
你能夠想像生活當中如果沒有了這些玄奇色彩，將會少了多少趣味，像是拼圖缺少其中一塊，便無法完整呈現整體樣貌。不論這些是真的，還是假的，是虛幻，或亦虛亦實，世間本來就是一場假象，如佛陀所說「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一切皆為虛妄；那又何妨吟嘯且徐行，當一回魔幻戲法人生的觀眾，欣賞天地萬物魔術師的精采絕倫的演出。虛實真假之間，或許便是所有奧祕的全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