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正文

《靈魂急轉彎》是一部恰好又微妙的影片，它拐彎抹角處處留白的表達「生之經驗」，再拋出一個又一個「夢想成真了，然後呢？」的問題，導演以溫柔卻逆向思考的方式鋪陳「人為何活著？人生的意義究竟是什麼？」為主要情節，顛覆普世價值，嚴肅卻不流於說教。

闖入投胎先修班

故事的場景是在繁忙、快速、雜亂同時擁有無限可能的紐約市，喬賈德納是一位任職於公立學校的音樂老師，他一生最大的夢想，就是與爵士女伶同台表演，終於有一天，他獲得了畢生等待的機會，可以與知名薩克斯風手同台，得以證明自己的演奏實力，沒想到發光發熱的時機未到，他就因意外失足而陷入昏迷，靈魂來到人死後的世界，慌忙想回到人世的喬，卻意外闖入「投胎先修班」，並被誤認為是啟發靈魂的導師，他必須幫助厭世找不到生命意義的「靈魂二十二號」，尋找到人生的「火花」，在這相輔相成的旅程中，也開始回望審視自己的人生。

影片關鍵發生在下凡短短一天的細節中，在「不想死的喬」與「不想活的二十二號」二元對立下，編劇將稀鬆平常的日常生活，做了簡單鮮明的對比，他透過從不曾到人間的「二十二號靈魂」感官，將街道人潮的擁擠、落葉掉在手掌上的觸動、品嘗披薩的舌尖、吸吮棒棒糖的甜味、咀嚼貝果的滿足感、地鐵行駛的轟隆聲響、施捨路邊乞丐的憐憫、陪伴學生放棄學習的掙扎、與母親發自真心的對話……甚至是錯誤的禮貌性親吻，每一次都象徵著喬從來不曾珍惜的生存體驗。

當生命走到盡頭

故事在理髮院時加入了神來一筆：「夢想與現實衝突時，如何轉換天命？」喬有一好友老戴是理髮師，他常常找他理髮，但他們之間都只是喬在侃侃而談自己的爵士夢。但是這次，喬轉換成一隻貓咪，他在旁聽「二十二號」與別人天南地北的聊天後，才發現：忘我追夢的自己其實很「自我中心」，上門理髮時一向只談自己喜歡的夢想，從沒有機會讓理髮師也聊聊自己的人生。

聽到了老戴談論他何以成為一個理髮師、他的退伍生涯、女兒生病轉折等，才知道原來老戴年輕時的夢想是成為獸醫，但因為經濟關係，無法達成，但他很快樂，每天能和來來往往的客人們暢談，讓每個人變得更好看，這就是他的火花。導演輕描淡寫的說出許多人一路走來的迷惑和困擾：「你渴望的，到底是『成名』還是『快樂』？」

導演彼得達克特，藉由截然不同時空靈魂的相遇，跳脫宗教框架，帶出人類的性格與情緒養成，探討靈魂出生與轉世的碰撞。劇情以喬和二十二號的靈魂錯置，辯證志向與火花的輕重，在精緻美麗的視覺和流暢明快的敘事中，巧妙的讓你我一同進入一個必須經歷「死亡、投胎、體驗、重生」的故事，企圖喚醒觀影者思考：「當生命走到盡頭，你還會後悔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