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滌姬

杜甫〈天育驃騎歌〉提到：「如今豈無騕褭與驊騮，時無王良伯樂死即休。」詩中與伯樂並稱的王良，相傳為春秋時代人，善於駕車，後世譽為御馬之祖。《荀子‧王覇》：「欲得善馭，及速致遠，則莫若王良。」

王良如何同時操控四匹馬，讓馬車跑得又快又穩又遠呢？《淮南子‧覽冥訓》載：「昔者王良，造父之御也，上車攝轡，馬為整齊而斂諧，投足調均，勞逸若一，心怡氣和，體便輕畢，安勞樂進，馳騖若滅，左右若鞭，周旋若環。世皆以為巧。」王良能善巧地運用轡頭、馬鞭等器具，讓馬匹發揮日行千里的最大潛力。又善於協調人、馬的動作，讓四匹馬的動作一致，車輛快速且安穩。還著重勞逸均衡，讓馬匹即使跑上一天，也能維持同樣的速度。

王良駕車的高明技術，受到世人敬重。唐朝元稹〈八駿圖詩〉形容：「車無輪扁斲，轡無王良把，雖有萬駿來，誰是敢騎者。」有了名駒，也要有像王良這般的善馭者，才能讓人安心乘坐。唐朝曹唐〈病馬五首呈鄭校書章三吳十五先輩〉：「王良若許相抬策，千里追風也不難。」在王良手下，即使是病馬，也能千里追風呢！

宋朝黃庭堅〈再和答為之〉：「王良驅八駿，方駕度九折。」這裡的「九折」和周年慶沒有關係，而是李白〈蜀道難〉中：「百步九折縈巖巒」的崎嶇峻峭、艱險的路徑，常人就是步行前進，也不免瑟瑟發抖，但是王良可以一次控制八匹馬，拉著並排的兩輛車駕，在曲折陡峭的山路如屢平地，足見其技術高超神妙。

王良神乎其技的駕車技術，也被神明看重。高誘《淮南子注》：「王良……以善御之功，死托精於星，天文『王良策駟』是也。」意思是說：王良因為善於駕車，被天帝選為車夫，死後成為天上的星宿。就是天文中的「王良策駟」。

王良既然善於駕車，到了天上，馬匹自然要跟著，就是「天駟星」；馬鞭也須隨行，就是「策星」。在西洋的星座中，天駟星、王良星及策星都歸在仙后座。

王良成了星空一員，如何策馬呢？這就要看策星的位置了。《史記‧天官書》載：「漢中四星，曰天駟，旁一星曰王良。王良策馬，車騎滿野。」《史記正義》：「策一星，在王良前，主天子僕也。占以動搖移在王良前，或居馬後，別爲策馬，策馬而兵動也。」意思是：策星只能位於王良星的旁邊，表示王良的馬鞭是垂放的休息狀態，如果策星移動到王良星的前端或後頭，那就是王良揮動馬鞭要駕車了。馬車一動，動亂即生，戰車與騎兵滿布四野，天下將會出現兵災等劫難。

也有人認為，君王出巡是國家大事，策星應該要移動。《史記正義》記載，桓帝要到南郊祭天的前一晚，侍御史周騰認為宮車出行，必定趕馬，策星應有所動靜。但觀察到半夜，策星卻沒有移動的跡象。周騰就預測皇帝不會出宮。果然，在四更天傳來皇太子過世的消息，南郊祭天也就停止了。

王良善御，被天神看中，成為星宿。世人又以星宿位置的變化來占卜吉凶，這種天人合一的思惟方式，當真玄妙非常。而「王良策駟」可以當動詞，為歷史事件；也可以當名詞，為天文現象。詞性一改，領域完全不同，中文詞性的運用，真是靈活而神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