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歸靜

最近你聽見什麼？我聽見中年的聲音，愈來愈近；一次又一次的宣告。

為我擦臉的貓奴，某日像發現蟑螂會飛一樣的驚嚇又慌張：「你也流目油了，你不再年輕了。」透過每天清潔的接觸，她觀察我眼屎與水汪汪的頻率日增，也就是年紀大了的淚道易堵塞，加上長毛貓的鼻管結構本就彎曲且略短，眼睛分泌物無法順利排到鼻腔，於是，她的宣告，我的目油，極輕，從眼眶浮出，停佇在眼角，積留結晶；幸運的是，我是黑臉貓，眼屎、淚痕，都不會影響我俊俏的外貌。

第二次聽見中年的聲音來自打針抽血，極快，我的血液彷彿打折商品，盲目的針管，不由分說迅速搶走，老神在在的我，一副沒有發生什麼大不了事情的模樣；然而白紙紅字宣告了男貓生註定的命運，略高的腎指數，再次證明，我在中年。

在告訴你第三次的宣告之前，先要了解我們的耳朵神經約有四萬束，遠高於人類的一萬束，我們的耳朵能一百八十度轉動來收集聲音，還可單獨移動左、右耳，而地震波是與聲波性質類似但又更複雜的機械波，所以我們能比人類更敏感地感知到地震，並不是我們有 預知能力。

月前讓人驚呼連連的地震，我正窩在貓奴腳邊睡覺，感應到地表最底深處往上竄，極細微的震動，繼續假寐，稍搖擺了一下右耳尖，貓奴自是不曾瞥見，就算瞥見也不懂意義，接著就是地動天搖……其實一直以來，每逢地震，我定先奔鑽入沙發或床底下，這次，我竟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穩然故我，一動不動，抬眼望，與我相同境界的另兩貓，很有默契對望，彼此都安坐原位，反而是那兩位大人坐立難安，不約而同，打起電話……這麼說來，我們仨貓隨著年紀，見多識廣，處變不驚，反而他們還是年輕人吧？

一次又一次的宣告，眼眶的目油，紅色的腎指數，以及面對地震的鎮定，約莫就是屬於中年的徵兆，雖然也沒改變任何，但我聽見它們，中年就是我的了。那你又聽見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