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蕭縵
常常想起小時候,擁有童話故事裡那種很滿足的心情。
早期農業社會,大多數家庭經濟拮据,吃飯都要精打細算了,哪來零用錢買課外讀物。當時一拿到零用錢,我就飛奔到小說出租店,巴不得把店裡的書全搜括帶回,奈何手上的幾毛錢只夠租一本漫畫書。
六十年代的鄉下地方,沒有現在開放隨意閱讀的書店,更甭提網路小說了。念中學時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跑到文具店假裝買文具,然後在書櫃前翻看長篇小說,一天看個幾頁,幾本文學名著就是在那緊張又興奮的情境下看完的。
只是臉皮一定要夠厚,不然難以抵擋書店老闆總是直盯著你,一手拿起雞毛撢清掃架上灰塵,一手推著垂在鼻頭上的眼鏡問道:「要買啥?」如今想起這段「偷窺」歲月,倒也挺感謝老闆的寬宏大量。
當時要說叛逆,便是從爸媽的衣櫥裡偷拿點零錢,翹掉星期六的課外補習,跟一個非常要好的同學搭員林客運去鎮裡,萬年路上有家冰果室兼營小說出租,只要點上一碗剉冰,店內書籍一律三折,隨你挑。我們都是星期一就開始策畫,翹首期待著周末到來,而且定是拖到太陽下山了才趕緊去追公車,算準回到家差不多是下課時間,如此竟也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過了半學期。
只不過,我們都不是讀書的料,之後在高中又浪費了三年的青春歲月。
愛買書的習性,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養成的,踏入職場、結婚生子,終於有餘裕為孩子們購買一屋子的書籍。直至現在,住家附近的書店店長都知道我愛買書,因此對我總是特別親切。
然而,如今買再多的書,怎麼也買不到年少時的那種滿足了。
很多年後,我試圖想找回當年的感覺,卻總覺得像是一首變了調的曲子。那是一種很奇怪的心情,就像我們知道,落在泥濘裡的花瓣再也回不去原來的樣貌,可我們卻都深刻記得花的原貌,甚至它飄在風中的樣子都被美化了。
後來我才明白,原來,走過的曾經,都將轉化成我們生命中最美麗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