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運良
五十了。
五十了,年歲時日徒增至此;五十了,其實也是在《人間福報》副刊的「觀我望己」專欄至此已發表第五十篇了,遙想五年前我尚在外交部《臺灣光華雜誌》總編輯之職上,清晰記得收到那封邀請開專欄寫稿的電子郵件,人正在泰國曼谷出差,驅車往台灣代表處的路上、開信點閱時的既驚且喜與誠惶誠恐……會議正討論著如何促進開展新南向政策合作的嚴肅議題,我卻既驚且喜著這場新書寫革命、誠惶誠恐著如何選題下筆鋪陳以謀篇成稿。二○一七年二月,即開啟此漫長且定期構思書寫交稿的文學聖旅,更奠下我文學人生最最重要的里程碑。
巡迴泰國幾個城市還有幾天的公務參訪拜會,稍有空餘時便左思右想著,最終才在返台的班機上,定了這個專欄名「觀我望己」。
「觀我望己」是躬身自省、從我己出發的生命體悟、生活點滴之種種棖觸,更是懺情、追悔、救贖的反視醒悟。真的是呀,被歲月匆匆追趕著,真沒機會停下來仔細看看捆綁在自己身上心底的前後左右上下,都纏縛著醜陋良善與否、愛恨情仇與否、悲歡離合與否……
正趁此時,五十之後的生命下半場,既重新審視、也期許勉勵,「觀我望己」於人生風雨裡的職涯轉折、平順艱險、喜怒哀樂、縱橫進退,乃至突襲的癌噩進逼、療養禦抗、癒後省思歷程後,而驀然有痛、乍然有感、猛然有悟。
匆然走過記憶行旅一大圈,帶著疲累倦態,終究還是回到了現在當下,對生命莫名的煩躁擔憂確是荒心原由。其實半昧半明間,我在這人世的精華與糟粕、過去和未來之間迷藏,而自己卻是唯一看見那些往事避躲在何處的目擊者。我還會寫、我還能寫、我還在寫,就以〈鏡對〉開篇,而且一連三章從好幾種「鏡」的真實對映來觀我望己,迄今逐月連寫五十篇,且已結集出版《佛我對望:人間觀我望己》散文書,而餘文篇幅已夠、文字量也足,正積極籌備下一冊書。
其實已不只五十了,年歲早也跨入知天命的春秋時刻。《論語‧為政》孔夫子有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於此時光荏苒彈指間早已志於學、早已而立、早已不惑,時至此時既回首也前瞻,多是過眼雲煙,面對半百有餘的人生闖蕩,身已體衰病虛、眼正濛茫老花、心也神傷志殘,初老之回望反思再三與生命盤點多少,還真不知何時才能如願「知天命」呀。
五十了,此後無論仍是風狂雨驟,或者幸而風停雨止,或是轉晴風和日麗,這場終身必修的生死學,還要再繼續加油學習,要繼續筆墨書寫,要繼續「觀我望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