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韓情

我生長於傳統的家庭，親子之間少有親密的表達，「吃飯了沒有？吃飽了嗎？錢夠用嗎？」這幾句話，便是父母最常用來表達愛的一種模式。大學時開始看洋片，對於老外親子間經常擁抱並將「我愛你」掛在嘴邊，甚是羨慕。

婚後有了兩個女兒，自出生起便經常將她們抱在懷裡訴說著我的愛，她們也似懂非懂地咿咿呀呀回應著我。待女兒們漸漸長大後，母女間很自然地便能將「愛」用各種方式展現出來。

古靈精怪的小女兒特別善於表達，讀幼稚園時有一天放學回來，她突然抱著我說：「媽咪，我好愛你喔！」我立刻回說：「我更愛你。」沒想到她興致來了，又接著說：「我更更愛你。」我於是也跟她玩了起來，加碼回應：「我愛你一百倍！」女兒思考半晌，突然回我：「我愛你旺旺仙貝。」因為她從小就最愛吃旺旺仙貝。「哇！」我一把擁她入懷，說：「好啊，讓我咬一口！」作勢要咬她。

小女兒婚後經常回娘家，進門背包一放下，便將帶來的蔬果塞滿冰箱，然後像個小跟班似地黏在我身旁，說不完的話。晚餐後搶著洗碗拖地，睡前堅持有個儀式：命令我穿上睡衣躺在床上等她。夏天幫我開好冷氣，冬天幫我鋪上電毯，將雙手搓熱後為我全身按摩。

為此，她還特地去學了兩手，買了全套的精油，邊按摩邊與我聊天談心。剛開始，我還真有點不習慣，久而久之便漸入佳境，任那一雙溫暖輕巧的手撫摸我全身，放鬆地享受這一段母女最貼身的獨處時光。

母親晚年長年臥床，漸漸失智，每次見我都會問：「你是誰啊？」但是卻始終記得她的小外孫女，一見面就開心地叫著她的名字。

女兒總喜歡坐在床邊，撫摸著母親的臉，溫柔地與她聊天說笑，學母親的山東口音說：「婆婆，你好漂亮喔！皮膚好嫩喔，頭髮像月亮一樣白得發光啊！」母親高興得直問：「真的嗎？我漂亮嗎？你吃飯了沒有？吃飽了沒有？」

女兒非常珍惜與外婆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她會幫忙翻身、按摩，幫我一起給母親洗澡、泡腳，甚至陪母親玩麻將。女兒雖然不會打麻將，但每次都會將一張張牌放入手心，然後像變魔術般張開手，問母親是什麼牌？每猜中一張祖孫倆就一陣歡呼，大聲稱讚：「婆婆好棒，好厲害喔！哇，婆婆今天一百分了！」

美國著名的心理學家兼人類學家、諮商師、演說家及作家蓋瑞‧巧門（Gary Chapman）博士認為，愛的表達不只是簡單的一句「我愛你」。在他的著作《愛之語》（The Five Love Languages）中介紹了五種愛的表達方式：「肯定的言辭」、「投入的時間」、「給出的禮物」、「服務的舉動」與「身體的接觸」。他建議，人們可以嘗試學習多種表達愛的方式。

女兒深諳此道，看著她與母親的互動，我慶幸有這麼孝順貼心的女兒，代替我傳遞愛給母親。無怪乎老媽和我一樣這麼愛她，久而久之，竟然也學會說：「我也愛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