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眉

年輕時偶然在茶鄉喝茶，從此愛上茶滋味。三十年職場奔忙，每日一早進辦公室，會先泡好一壺茶；等忙到口乾舌燥或心浮氣躁之時，便咕嚕咕嚕喝上幾口，圖的是茶香宜人、茶湯解渴與茶葉中的咖啡因提神醒腦。心不靜，氣不定，沒有品茶的閒情逸致，只是一味「牛飲」罷了。

近年退休，兒女也成年離巢，日子不忙不趕不累，生活從容起來，於是我開始優雅地喝茶。

當然不必像《紅樓夢》妙玉奉茶那般對水、對茶杯的過分執著，何況「成窯五彩小蓋鍾」這等級的茶盞，就是讓我傾盡家產也買不來，更別說要去哪掃「梅花上的雪」烹茶？但喝茶還是得有些講究的。從前旅遊曾在宜興挑了一盞紫砂壺，逛景德鎮又看上一只青花瓷茶碗，再加上鶯歌老街帶回的白瓷聞香杯，這「規模」也算能滿足我個人品茶的需求了。

茶裡乾坤大，壺中日月長。退休後這幾年，泡茶已然成為我居家的日常。午後一杯茶，快活似仙家；書房一隅有一茶几，那便是我神仙之處。以茶則取適量高山烏龍入壺，注入沸水，蓋上壺蓋，想像茶葉在壺中美妙地曼舞、舒展，從一小丸還原成一片葉。數分鐘後，將茶湯倒入茶海，先眼觀茶色、鼻嗅茶香，然後才徐徐喝下茶碗裡的茶。

茶湯入口微苦卻回甘生津，通常一海足矣，但有時也要二或三泡，彷彿在等候某一開關被啟動似的，當下便有了源源不絕的靈感繆思。多少次昏沉的午後，是茶香引領著書香、墨香，不論讀書、寫作，還是書法練習，心很快就能安靜下來，凝神專注於眼前事物。這麼元氣飽滿的氛圍，怎不令我樂之、愛之、心嚮往之？喝茶，品的是心情、心境，又豈只是嗅覺、味覺上的享受？

茶如人生。人有悲歡離合，茶有苦澀甘甜；品茶，兼品人生。當我端起茶碗，一口一口啜飲、細品，我領略的是品茗的雅趣，也稍能體悟「茶禪一味」妙觀萬物的人生境界。

生命苦澀，臨老回甘；人生如茶。品茶，看似尋常、平易，卻寓含深意。清淨自在，恬淡自適，無為而無所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