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開法師（佛光山副住持、南華大學講座教授）

大乘佛教「生命不死」

與「眾生平等」的倫理意涵

在上周的文章中，我特別邀請大家踴躍支持及參與「綠色公益基金會」的各項活動計畫，共同努力搶救地球，也是努力拯救人類自己。接下來，要和大家談「眾生平等」與「尊重生命」的理念及其倫理意涵。

在本系列之前的文章中，我曾經簡介了幾位提倡動物生命權的西方學者：生物倫理學教授暨動物解放運動活動家彼得．辛格，於一九七五年出版了《動物解放》一書，標誌著「動物解放運動」的開端；專門研究動物權利理論的哲學家湯姆．雷根，於一九八三年推動「動物權力運動」。此外，環境學者李奧波德（Aldo Leopold）、羅斯頓（Rolston）、內斯（Naess）等人認為，佛教的因果報應、六道輪迴等學說，啟發了東方人的護生與環保觀念，而《華嚴經》裡的因陀羅網則是對整個世界生態系統網路的極佳描繪，這些觀點代表了西方學界對大乘佛教所蘊含的永續生命觀與生態學價值的充分肯定。

以下，我從大乘佛教的生命永續觀點，來談一下其中所蘊含的倫理意義，以及「生命的永續」與「世界的永續」二者之間的密切關聯性。

1.「生命不死」與「生命永續」

我在本專欄的上兩個系列文章〈星雲大師人間佛教「生命不死」信念的理解與詮釋〉以及〈「生命不死」與「生命永續」的唯識學理解與詮釋〉裡面，詳細地討論了「生命不死、生命永續、生死流轉」乃至「生死自在」的義理，各位讀者可以到《人間福報》的網頁搜尋參閱。

2. 尊重生命

《華嚴經》云：「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從大乘佛教勝義諦的終極義理上來說，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究竟平等的，雖然從世俗諦的事相上而言，輾轉於六道的凡夫、了生脫死的羅漢、出生入死的菩薩與究竟圓滿的諸佛的生命狀態是有差別的，就如《金剛經》所云：「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然而，此一差別乃是在見地上與悟境上的差別，而在非本質上或本性上的差別。就一切眾生所本具的「佛性」層面而言，是「在聖不增，在凡不減」，而究竟平等的。因此，我們應該尊重一切有情眾生—包括動物—的生存權利與生命尊嚴，以及維護一切有情眾生所共享的生存環境。

3.無緣大慈、同體大悲—不殺生、護生與蔬食

佛教主張「不殺生」，是基於觀照一切眾生與自身為一體的「同體大悲」。再者，「不殺生」的受持，不僅僅是在行為上「不殺生」而已，更要在知見上與觀念上對於有情生命不生起「斷滅見」與「殺心」。所謂「不生起斷滅見與殺心」，就是因為徹底了解及信受「生命不死」與「生命永續」，所以不會有絲毫摧毀或斷除他人生命的心念及意圖，這是真正的「不殺生」戒。

大乘佛教主張「不食眾生肉」，更是一種「無緣大慈」，可以間接消除世間的「殺業」，因為世間的撈捕、養殖、屠宰等等，是由於大眾大量「食眾生肉」而促成，同時也造成環境的汙染。如果社會大眾減少肉食，增加蔬食，就會間接促成撈捕、養殖、屠宰等等的減少，也會降低對於環境的汙染，可說是一舉數得。

陸、結語—生命的永續經營與世界的永續經營

我所闡述與詮釋的生命永續經營觀，超越任何單一的宗教信仰，而是建立在一種「個體的生命經驗可以生生世世延續傳遞」的生命永續時空結構上，蘊含一種突破一世生命侷限而無限永續開展的可能性，富含生命教育的啟發性。其實，三世生命觀有其積極、開放、正面的意義，正因為生命有三世，所以我們的生命充滿了無限的機會與希望，即使遇到一時的挫折，甚至於一世的困頓，亦有機會得以解套而重新出發。

在「生命僅有一世」的封閉思惟架構中無解的難題，諸如：生離死別、悲歡離合、恩怨情仇……等等，放在「三世生命」的連續函數架構中，則可以有另外一番無限的光景。

三世生命的永續觀點，帶給我們無限的希望，也帶給我們持續的挑戰，生命本來就是無可逃避而必須勇於面對的課題。生命本來就是永續的，所以我們對於生命的經營也必須要是永續的，是故我們需要及早自我建構跨越生死與超克生死的「十方三世」宇宙觀、人生觀與生死觀，才能生死自在地瀟灑走一回。

此外，「生命的永續」與「世界的永續」這二個息息相關的概念，還有另一層深意，我們將來可能往生或轉生去他方世界，也可能乘願再回到現有這個世界，所以我們必須盡心地善待這個地球，使她成為可以永久安居的住所（Permanent Residence），不僅是為了後世的子子孫孫，也是為了我們自己未來的福祉。

因此，「生命的永續經營」與「世界的永續經營」是一體兩面的，有了「永續的世界」，才能安頓「永續的生命」！（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