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眉

女兒小時候想要養寵物，被我一口回絕了。當時我們一家三代六口人，住在坪數不大的市街，哪還能騰出絲毫空間？何況上有老下有小，職場工作又忙碌，真的沒有多餘心力打理寵物。其實我喜歡動物，也曾有一段與動物為伍的歡樂童年。記憶中的鄉下老家，經常充斥著各種活蹦亂跳的生物，為每日生活注入不少活力。

老家是座三合院，前有稻埕、後有竹林，四周都是水田，視野相當開闊，感覺天大地大什麼都容得下。種田人家糧食無虞，除了自家飼養的雞鴨鵝，不定時出現的浪貓浪狗，統統來者不拒，當然也任其自由來去。

印象中，家裡貓狗曾多達十餘隻，也有那麼三、兩隻能真正登堂入室成為永久住戶，是我幼時親密而忠實的玩伴。長毛黑犬美麗，成天陪我在外面野；花貓小咪總在我進門時依偎在腳邊，咪咪叫個不停。

漫漫白晝，銜泥築巢準備育雛的雙燕，在屋簷下飛進飛出；雞鴨成群，各自遊走覓食於屋宅周邊的農田、野地，我無聊時也會試圖驅逐追趕；至於那隻大白鵝，因我曾有被追咬的慘痛經歷，老遠看到就自動躲開。稻埕外有條小河，鴨鵝常不約而同在那兒戲水。

伯父家養了一頭水牛，耕田、載稻穀全靠牠。偶爾，我也會和大堂哥去放牛吃草，順便讓牛在水塘洗澡，歸程時頭上插滿野花，一路哼著不成曲調的歌，踏著夕陽餘暉回家。

傍晚放飯是最熱鬧的時刻，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兩腳家禽、四腳家畜，全湊齊了。天色一暗下來，蝙蝠傾巢而出，開始飛舞捕食；雞窩、鴨寮傳來喔喔、咯咯、嘰嘰、嘎嘎各種聲響；已然歇下的老水牛，在一旁溫柔地諦聽；貓狗們各安其食，吐著長舌在飯碗裡舔了又舔；簷下燕子一家，也催眠似地伴奏幾聲呢喃。

當夜幕整個拉下來，滿天星子眨呀眨，嘈雜逐漸褪去，一切又歸於祥和寧靜，等待著再一次的晨雞報曉，旭日東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