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莊聰吉
老友黃兄前陣子提及:「每天清晨起床,夜深人靜之時,蹲在馬桶上,腦袋總不經意浮現一些好友的往事,此時嘴角常不自覺地微微上揚。」再加上自己邁入初老,醫學院百位同學至今已往生六人,種種因素驅使下,如今我一有空,就會拿起電話跟失聯多年的好友問安、話家常。
每次接通,不待自我介紹,對方總會先從口音辨認出我,驚喜地說:「莊兄,好久不見!」顯然他們還未忘記我,話匣子就這樣打開,久久不能停止。其中幾位讓我印象深刻,值得提筆記錄,以茲紀念。
首先是游、江兩位高中同學。當時家父從台北調職花蓮,插班進入花中的我,人生地不熟。有一天母親吩咐我到市場買菜,巧遇游、江兩位同學騎自行車經過,他們正準備前往太魯閣,並熱情邀約我一同前往。
徵得家母同意後,三人一路上有說有笑到了目的地,找個溪邊樹下,三個小大人手忙腳亂找柴生火,就地野餐好不愜意,游兄還驕傲地用他新買的相機全程取景,不停擺姿勢拍照。
隔天,三人到照相館取相片,老闆笑著說:「你們照得太精采了,我洗不出來!」
為什麼?
「因為相機裡沒裝底片啊!」此時游兄才恍然大悟,三人相視大笑。雖然沒留下相片,但當天的友情與笑意,卻永遠印烙在腦海中,永難忘懷。
另一位是移民紐西蘭認識的蔡醫師,我倆都熱愛高爾夫球,紐國風光明媚,價錢也便宜,所以每天相約打球。而為了提高興致,我們還比逐洞賽,輸的人要送對方一顆球。
記得有一回打到最後一洞,天色已暗,為了比出高下,十八洞打了十幾回才分出勝負。兩個中年大叔就像小頑童般,為了一顆小白球爭得面紅耳赤,互不相讓。回家路上,月已初升、群星閃爍,到家時,都被太太念到臭頭。二十年前的陳年往事,聊及此事,兩人樂得互指著對方,捧腹大笑。
曾看過一則寓言:「兩個朋友,相約穿越沙漠到遠方做生意,途中為了件小事發生爭吵,A君氣憤之下打了B君一巴掌,當下B君就找了根枯枝在沙上記錄委屈。沒幾天,B君意外陷入流沙,危急之際,A君奮力將其救起,B君隨即找了支鐵棍,在堅硬的岩石刻下A君的救命之恩。」
我很慶幸,交了不少知心好友。朋友相交,就該如寓言所示,寬容無心之過,就像沙子易被風吹散;謹記救急之恩,如同堅石刻印永難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