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記者李祖翔專題報導

喜歡自然不一定會在森林裡工作，喜歡聆聽大自然的聲音也不一定成為錄音師，但范欽慧想「用聲音說故事」，所以成為了廣播主持人、田野錄音師，還成立台灣聲景協會，為下一代保留環境的原始樣貌。

曾是《天下雜誌》記者也拍過紀錄片，24年前范欽慧向國立教育廣播電台提案，通過即展開節目《自然筆記》，至今聲音採集的工作從未間斷；一句「大自然的聲音很吸引我」，從鳥類、昆蟲作到各類野外聲音，厲害到只要生命開口她就能辨別物種，笑說：「牠們甚至有方言。」

從低海拔到高海拔的動物聲音都不同，「生態自有其特性，沼澤、針葉林、溪流的聲音也截然不同」，她說，聲音是一個環境的指標，動物與動物之間都有方言性，不同區域也有各自的口音，「更有想像不到的智慧」。

日前她去陽明山錄「風」的聲音，坐在稜線上，閉眼，感到皮膚被風吹的波動，漸漸聽到騷動，風透過樹葉的振動、摩擦，由遠而近的獨特旋律傳遞到耳朵，再漸漸散去，忽然發現不只自己感受到了風，「蟬也聽見了」，蟬竟透過風把牠的聲音傳到遙遠的山頭，聲音是如此帶有生命力。

身心調整到位 連結其他生命

有次為寂靜而演奏的日本藝術家荒井康人來台，很多人提議他來找在自然中聽見寂靜的范欽慧。在范的引領下，兩人一同出發找靈感，清晨4時，在太平山走了一小段路，停在布滿廢棄管線的地方。范欽慧說：「應該是這裡。」荒井康人仔細感受環境的音聲，開心地同意了。

隨著荒井康人閉上眼敲擊三昧琴，范欽慧感受到聲音和生命一來一往的對話，更奇妙的是，在噹的一響，敲下最後一聲時，一塊石頭從山上滾下來。鳥兒的鳴叫竟變成語言，聊天般的口氣是她不曾聽到過的，也應證她的體悟：只要將身心調整到某個位置，就能與其他生命產生連結。

無論寂靜、喧囂，只要身心狀態調整到如打坐一般的安定，人會變得樂觀、對生活有動力，「這時你的視野不是特寫鏡頭，會像廣角，把很多事物納入選擇，可以天真、無畏，用更多可能去創造豐富勇敢的人生。」范欽慧說，即使狂風暴雨都會是鼓舞前進的掌聲。

聲景讓范欽慧受益良多，2015年她與同好更進一步，成立了協會，觀察與記錄聲音，為了讓對聲音漸漸無感的人們，感受隨著時間變化或消逝的聲景，他們致力推動聲景教育。

尊重自然生命 確保環境永續

「為什麼聲景值得納入教育？」她說，唯有改變自己的位置，走入大自然，人類才能體會自己與其他生命共存於一個空間，意識到不能再用自我感觀宰制世界，許多研究已證實，人類製造的噪音除了讓其他生命感到痛苦，也讓自己受到損傷。她相信，愈是尊重自然生命發聲權的人，愈能平等看待人類，不為一己之私踐踏弱小。

「聲音不僅僅是聲音，它是富有文化性和藝術性的。」范欽慧很喜歡動物的起床號，如黎明時的大合唱，還說每種樹都有屬於它們的風之歌，從樹枝到葉片是各種情緒的表達，人們也因為生命經驗而在聆聽自然時，產生聯想與體悟，對受疫情影響的我們有舒緩情緒等好處。

最近她因獲得近百萬的夢想資助再度聲名大噪，她的夢想──讓民眾票選50種聲音，由她前往錄製、分享，引來人們關注，也讓聲景的重要性成功被看見，未來社會大眾不再只以視覺去理解世界，將更懂得珍惜山林與生物，攜手確保環境永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