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予

「妳這陣子最好不要再跑了，不然妳會變成什麼妳知道嗎？」骨科醫師對眼前這個一心想挑戰「全馬」的女孩說。

「喔？瘸子嗎？」我笑問。

「不是……如果妳再跑的話，妳就會變成我這裡很好的客人。」醫師說。

我停了幾秒，才聽懂他的幽默，卻也因此寬心。起初我以為是某天在浴室滑倒摔裂了腿骨，但幸好只是發炎水腫。

我接過醫師開的肌肉鬆弛劑，他說副作用是嗜睡，於是我在返鄉車程中一路昏睡……回家前，先去了醫院，母親的腿因囊腫而安排開刀。那天，我與父親在手術房外，盯著牆上的電腦一幕幕地來回顯示著的病患姓名……

「要不要喝咖啡？」父親見我打盹，就買來了兩杯。他向來儉樸，也不太喝咖啡，此舉令我有些意外。我偷偷收藏了杯套，想說難得有這樣與父親一起喝咖啡的時光。

螢幕上，母親的名字終於從手術中顯示為恢復中。不久後，她緩緩睜開眼，直說口渴……「妳記得妳小時候有一次穿著黑色小洋裝，在病房裡幫媽媽倒水嗎？」母親又說。

我依稀記起那個小小的自己，在病床邊接過水壺，走到飲水機旁裝熱開水。那天深夜，我彷彿回訪兒時，遇見那個緊跟著母親的「腳步」，連連起身查看病床的身穿黑色小洋裝的女孩。碰巧，學姊在此時捎來路跑消息，我回覆說我的腿跑到發炎了，需要休息。我才驚覺，原來我和母親痛的，是同一條腿……

回到家後，我燒了一盤過鹹的豆輪，想說好下飯，但卻沒什麼人動筷。隔餐後，母親硬是踮著腳傷，燉了一鍋滷味，救了那盤豆輪。

我們因此停下了「腳步」，望見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