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呂慧齡

有句氣象俚語：「未食五月粽，破裘毋甘放。」是說在端午節前，冷熱溫差仍然很大，不須急著收納冬天的被褥。而最近連日的高溫實在令人難耐，婆婆催促我幫他的寢具換季：移除厚重的床墊，換上清爽的草蓆；將棉被拿到頂樓曝晒數天，再將被套拆下來清洗。

「被套要漿過喔！」婆婆特別交代著。

總覺得，現年九十歲的婆婆依舊活在古時候，堅持遵循古人將衣物洗滌並上漿。他說，漿洗過的衣物硬挺又耐髒，看起來比較整潔，而且，漿過的被套蓋起來好香、好舒服喔！

一大清早，我就已經把衣服被套洗乾淨，先將被套擱置一旁，接著將一件件的衣物套上衣架、掛在竹竿上，像萬國旗隨風飄揚，更像賣場的展示架，形形色色，五花八門。

趕緊跑到廚房，用電鍋的內鍋裝八分滿的水煮滾，再拿著篩子，將一飯碗量的麵粉過篩到滾沸的水中，持續地攪拌，一直煮到漿汁的大小泡泡紛紛浮出、迸裂為止。

將洗淨的被套浸入微溫的米漿中，用雙手仔細搓揉著，好讓整件被套都有沾抹到漿。略微脫水後，隨即晾在竹竿上，還要將被套四處拉扯整平，免得晒乾後糾結成一團很難分開。我的雙手、衣褲黏糊糊的，凡是被米漿沾染到的脫水槽、地板、牆壁也黏糊糊的，還需一番的清洗善後……

晒乾後的被套，硬到像是會刮傷皮膚，我使勁地將黏貼得很緊的兩層布面拉開，然後再摺疊綑綁，像是在摺厚紙板般，頗費力的。儘管內心一再嘀咕著：「現代人，恨不得物件蓬鬆柔軟滑順，在洗衣時還要添加一些柔軟精呢！」秉持著對婆婆的尊重，進而協助共事，已是婆媳之間多年的默契。

我和婆婆都不善於言語表達，然而，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彼此生活久了，很自然地，有一些說不出來的關懷與牽掛，用心即能感受到。法國思想家伏爾泰曾說：「最長的莫過於時間，因為它永遠無窮無盡；最短的也莫過於時間，因為我們所有的計畫都來不及完成。」正提醒我，要好好把握與耄耋之年的婆婆相處的機會，此刻不做，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