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敏

阿黎是一隻貓。米克斯品種、虎斑花紋。第一次見到她，我只想說：她真胖。

胖歸胖，還不愛撒嬌，總喜歡自己躲進紙箱裡，有次我們要把廢紙箱拿去回收，抬到一半覺得重得要命，一打開看，才發現阿黎躲在裡頭，一臉淡定。我試著要逗阿黎玩，但她對逗貓棒根本不理不睬，她對食物比較有興趣，放飯時間到就叫得哀切急促。吃飽睡、睡飽吃，我笑著和同事說，下輩子我乾脆投胎當貓咪算了，那樣我可能比較幸福。

後來我才知道阿黎原是流浪貓，在台北街頭被老闆撿到，那時她又瘦又小極度怕人。可能仍有流浪的心理陰影，即使店門敞開，她也不敢踏出半步，有一次同事開玩笑要抱她出去，她嚇得咬了同事手臂一大口，好一陣子我們都不敢再跟她玩，她也是不客氣地對我們哈氣。那時我想，原來阿黎也是苦過來的。

大學時期我也曾經歷一段不太好的磨難，現在即使已經恢復許多，偶爾還是會跌入自我厭惡的谷底。我曾聽過一場演講，他說我們都是人生長路裡的登山客，每個人的體力、方向、裝備都不一樣，但攻上山頂的道路也不只一條，我們能在錯誤經驗中修正、也能整理好再出發，看見屬於自己的一片風景。那時的我聽得熱淚盈眶，也曾自問過，為什麼要一直走一直走呢，明明已經那麼累。一次在我又捲入負面漩渦裡時，阿黎自顧自地爬到我大腿上，當自己家一樣地霸道躺著。我看著腿上那一團又重又熱的傢伙，忍不住伸手輕輕撫摸她，這麼親暱肯定有鬼，我想。但我還是笑了。

媽媽說，動物都有靈性，她也許知道妳難過。阿黎眼神依舊凶狠，但不再抗拒我的觸摸，我順著她的毛，輕聲說了句謝謝。不知道未來終點在哪、也不確定是不是要翻山越嶺，但我會再努力前行，就像阿黎終於找到一個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