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克全
著有散文《龍套集》、《悔餘日錄》,譯有海明威《第五縱隊及其他》等書的馮亦代不算中國近代重要作家,但幾件事的聯結使我想說說他。
馮亦代在一九四三年組建中國業餘劇社,任副社長,社長就是寫出《蝕》三部曲及《林家舖子》、聲譽如日中天的名作家茅盾。
北島的《聽風樓記——懷念馮亦代伯伯》裡記載了五則關於馮亦代偏正面的軼聞,跟馮亦代在文革時期被安插在名學者章伯鈞(章詒和之父)身邊、作為線人的偏於負面的形象,前後兩者之間的落差很大。
北島寫馮最讓人動容的是他對母親終生的追念,他在自己的遺囑上加了一句:「我將笑著迎接黑的美」,緣於他對黑的認識追溯到童年——他母親死於生下他之後的產褥熱;寫馮亦代聽到四人幫被抓起來的消息,「只見他身體僵住,背部一陣抽動」;寫到馮病危時,看到北島前來,突然嚎啕大哭不停……
朱正在〈線人是如何練成的〉一文中非議了馮亦代作為一個線人告密者的過往,但朱正舉證的幾個例子,如「下午去章家,聽了一下午的廢話」、「晚上去章家,聽他的廢話,到十時半才回家」、「上午十一時去章家,一直到下午五時才回來,我真討厭他的資產階級面目」,這樣的口吻及用詞,與其說是告密,毋寧說是保護。在那樣一個艱難的時代,每人都是一個加害者與受害者。
北島從馮亦代的最後遺囑「「我將笑著迎接黑的美」,稱他是「一個絕望的浪漫主義者」,確是妙論。